回到酒店时，光洁的大厅已经只剩了一个值班人在，姜凤林确认了下之前送回来的衣服是不是已经送洗后，便和汤晓晓两个一起回了房间。

屋里面和他们离开之前没什么不同，等汤晓晓想起这唯一怪异的味道是从自己身上传过来的浴室已经被姜凤林早早的占领了。

气温在逐步回暖，夜里的风依然凉的惊人，汤晓晓站在站在窗前纠结许久，在忍受这满屋子异味还是一会洗完感冒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

窗户一打开立刻便有不小的风掠了进来，冷冽的空气凉的汤晓晓打了个哆嗦，连带着被这风吹醒了的神智，一下也变得清明起来。

“我好了，”姜凤林的声音传过的时候，汤晓晓正盯着窗户外看着，屋外行人三两，街上车流稀散，像是一切都已经要进出夜的安枕，梦着白日，不曾渴得的那份腥甜。

“多穿点，屋里……需要换换空气。”汤晓晓躲过姜凤林想要伸过来拥着她的臂膀，这满身的味道并没有被那风吹散，之前都没太细想过，如今只剩他们两人，汤晓晓很清楚姜凤林对这样的脏乱或许都可称得上一声厌恶。

“我先去洗澡，一会你觉得屋里好些了就关上吧，晚上冷。”汤晓晓从空荡荡的衣橱里拿出最后一身浴袍，从她脱下自己身上这套连她自己都都嫌弃的衣服后，直到有人把干净的衣服送过来，不然她真的只有这一件而已了。

身上的味道已经被水冲的慢慢消散，本也不曾沾染很多，可汤晓晓站在水雾之中时，那个棚屋，那些奇怪的味道，那个带了几分熟悉的男人，一切都一遍遍的催促着汤晓晓，催促着她离开这让人不舒服的一切。

原本这就是一场与她无关的事，若是再多的牵扯进去，汤晓晓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如今她还可以强忍着对那怪异的恶心来关心那个或许因她而受伤的人，可是解开那人身上的一切，让汤晓晓一下拿不定主意。

他希望他们去触碰吗？

她又要用什么样的立场去了解一个陌生人的一切？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汤晓晓惯性的一睁开眼，喷薄的水雾几乎顷刻就侵入了那微张的眼睛里，乍然的刺激让汤晓晓手忙脚乱的摸索那淋浴的开关，只触手可及的，一时竟然全是冰凉的墙壁。

姜凤林进来了，汤晓晓一边抬手挡着不断侵袭而下的水瀑，一边尽可能的张开眼睛好找到那无论如何也不愿在她手底下出现的开关。

视线清晰起来的第一时间，汤晓晓就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站着的男人，他虽没说话，却叹着气伸手帮她关上了这恼人的浴头。

“想什么呢？”姜凤林把木娃娃一样的汤晓晓从浴室搬到床上，一边用毛巾给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不满的想着自己刚才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复的时间。

“那个男人？”姜凤林见汤晓晓不答，一边摸索着那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开口猜测着，“还是……”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姜凤林捂着自己刚才被汤晓晓一下撞到的鼻子，为痛意皱起的眉头，让姜凤林原本好看的眉眼一下多了几分滑稽。

“你你你没事吧。”没想到自己就转个身竟然也伤到了人，姜凤林是什么时候伏下的身子，汤晓晓并没注意但看着现在跪在床上捂着鼻子哀嚎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既可怜又让人忍不住的笑意。

姜凤林从那骤起的酸胀里回过神来，见汤晓晓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自己，虽然偷偷低头是自己的错，可姜凤林还是把这些都推到了汤晓晓的身上。

胡闹一番，汤晓晓直到躺进被子里才发现这不长的功夫屋里面已经很是温暖，赤裸的胳膊搭在外面，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凉意。

“你刚才在里面想什么呢？”汤晓晓的出神还是让姜凤林在意着的，虽然之前最让人担心的已经找到，可姜凤林一时摸不准，这个在认真思索的连他的叫声都没听到的，刚才到底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汤晓晓看着姜凤林侧躺在自己身边的脸，好看的眼角总是让汤晓晓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一碰。

“没什么你……”

浴室的混乱汤晓晓并不想提，伸手捂住姜凤林嘴巴，她心里的事是连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想法，因为原本也不该她来想，甚至读不应该是她该有的想法，可有些事一旦起了一个头，就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深陷其中。

“我问你个事啊，要是你听完觉的不合适，你，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汤晓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姜凤林，但姜凤林并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的样子，让她不得不选择妥协。

见终于能问出点什么，姜凤林也不在逗弄汤晓晓，规矩的把手搭在汤晓晓的腰上，轻轻抱着怀里的人等她把他想知道的那些告诉他。

“那个男人，我想也许我们可以更多去了解一下，我们……就是，就是你还记得吧，我们上次见他身上其实还算干净的，而且从苏扬到天海，这么长的距离，一定不会是他自己走过来的，可若是他还有家人在，那他……你能明白吗？”

汤晓晓见姜凤林不发一语的看着她，因为心里也还没把一切都想个明白，所以乱七八糟的话汤晓晓都讲了出来，只是好像总找不到那个最合适的词来解释她想做的事。

“你和他，”姜凤林本来想摇摇头，那个人对他来说是在陌生的太厉害，就算是他帮过汤晓晓，那给他一些帮助已经算是一个合适的还情方式，只是这个帮助，真的需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吗？

“我不认识他，”汤晓晓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低头看着姜凤林也跟着她一起从被子里钻出来，这才继续说，“可我感觉他对我声音有反应，而且他喊得那个双什么的，应该就是他家人的名字，或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是在帮那个他记忆力的人，”汤晓晓肯定的对姜凤林说。

“那你打算怎么了解，了解了之后呢，帮他找到家庭住址，然后送回家？”这样的事姜凤林不觉得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若是汤晓晓坚持姜凤林也不介意把这一件可能相当麻烦的事解决一下。

“我，我也不是非要帮他帮的那么彻底，毕竟我也不了解他。”多管闲事或是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去照顾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人，即使那人救过自己，汤晓晓也很清楚自己更多是感激，可去挖掘他身上的过去，这件事，却是汤晓晓想起的另一个想法。

“但是你觉得戚迷会不会对他的事感兴趣，她最近不是在找一个新的素材，如果，如果能把这个人介绍给戚迷，让她继续挖掘这件事的可行性，若是一个值得一写的故事，那纹舟销量应该也会有一部分提升吧。”

汤晓晓抓着姜凤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意识的拨弄着，话说完便一直盯着姜凤林瞧着，她知道这件事不是一件很轻松就能解决的事，很多牵扯可能远比他们见到的要更多，而戚迷如果接受这个素材，她挖掘的方法，可能更会让他们意想不到。

但是啊这样的结局一定也会让他们大吃一惊，原本戚迷现实类小说就很受读者喜欢，这件事若是能成，或许就是戚迷烧的第二把火。

“你要是觉得戚迷行事不好掌控，我觉得青执也可以试试，他擅长发现一些特别角度，也许他也会觉得那个人很有意思。”

只是，只是现在连他怎么样都没确定，汤晓晓仍是觉得现在就开始估值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不是一件磊落的事，闷闷的压在心里不舒服，讲出了口，也没得到半分的舒缓。

“我，就是随便想想，”汤晓晓见姜凤林不说话以为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失落的往姜凤林的怀里靠了靠，“你还是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这个想法汤晓晓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想起的，只是注意到的时候，汤晓晓就已经忍不住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只要有人去了解这个人的存在，那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疯傻的男人，在他不曾忘记一切的日子里，他又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

“你想帮他？”姜凤林一边听汤晓晓给自己解释她的心事，对于那个男人，汤晓晓好像确实和他有一种缘分样的东西连接着，而汤晓晓讲的这一切，都避免不了让某个人开始插手那个人已经习惯的生活，甚至撕开他的过去。

是保护现在的他，还是寻回以前的他。

姜凤林觉得以他对戚迷的了解，戚迷应该会对这个男人有一定的兴趣，可那人对味道太过敏感，若是男人一直那副邋遢打扮，周遭的气味就足够熏得戚迷什么也不想问下去。

“能帮就帮，”汤晓晓不否认她本意是想帮忙的，后来不知怎么拐到了商业上，这完全不用她来操心的事，一时想起，竟如同个想要夸赞的娃娃，在想要得到认可的同时，又有些心虚的想着这件事是不是她根本不该去触碰。

“可以试试，”姜凤林思量一会，安静的沉默没人知道两人各自在想些什么，只是姜凤林的认同，还是让汤晓晓惊讶的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法子确实可以试试，不过也不排除就是简单的抛弃。”姜凤林说。

汤晓晓希望有可能的话能把那流浪的男人送回他自己的家里，可汤晓晓没想过若是那个家已经不愿接受他怎么办，甚至若是就是他们抛弃了这个男人，那即使他回去了，谁又能保证像这样的事不会再一次发生。

“先了解了解看看吧，那帮人应该能查到一部分他的消息，就算没有，总局那边也不可能让一个黑户在这边游荡，而且现在动了武器，应该也不会像之前的那样的简单教育就可以把一切都含糊过去，要是有人一直抓着，总会有个答案的。”

姜凤林的话汤晓晓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那人身上的吸引力让汤晓晓忍不住去寻着过去的一切来重新认识那个男人，如今被姜凤林暂时压住，也终于平复了心神，纷乱的一天终于落下晚幕，两个人都不轻松的一天，很快就在相互依靠中渐渐入了更远的梦里。

“谁，”早上被敲门声搅起的时候，汤晓晓仍迷糊的嚷了一声，身边温暖的火炉像是长了脚一样的溜走，空落落的床铺，让汤晓晓忍不住扑闪着睫毛也慢慢醒了过来。

几句模糊的交流没等汤晓晓听清楚就已经结束了，等身边那人回来，已经被带走的暖再不同于之前那般。

“什么啊，”汤晓晓想要拿走的手被紧紧握住，既然抽不动汤晓晓也不再挣扎，任由着姜凤林把自己抱进怀里，开口低声的询问刚刚是什么扰了她绵长的一梦。

“送衣服的，昨天买的那些。”姜凤林回道。

汤晓晓靠着姜凤林点了点头，没睡够而有些胀痛的昏沉很快就把她重新拽进一场新的梦里，外面的一切都再次被隔绝，直到总算满足了那贪婪的梦魔，这才得以从他那戏弄的爪牙下逃脱。

这时的床上，只有她一个在了，汤晓晓摸过手机扫了眼临近中午的时间，悠悠感叹一声自己竟然会睡这么久后，又完全忘记了这样一件事。

“姜凤林呢？”躺在床上，睡得浑身还有些酸疼的汤晓晓睁着眼睛慢慢的让休息了一夜的脑子重新工作起来，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他不在？

去哪了？

汤晓晓在床上翻身坐起，眼睛在看到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时，立刻想到了自己所有的换洗还在她自己的房间，如今想要出门，怕也没有衣服给她来换。

刚为这件事苦恼没多久，不远处的几个整齐的袋子便吸引了汤晓晓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