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晓晓一想起魏海辞给自己的亲儿子不是取个施舍的“施”，就是取个拾来的“拾”，这那家伙长大知道自己父亲如此不待见自己，又不知道该是怎么一番争闹。

那时候晴姐应该也已经好了起来，心有所盼终得偿所愿，往后也可以守着这一大一小，欢度余年。

“走吗？”汤晓晓问着姜凤林，刚才魏海辞明明就是不想再看到他们，汤晓晓也不敢以救命恩人之类的自居，听了魏海辞的话，倒真的有了几分退意。

这一趟，本是抱着大哀而来，汤晓晓早早边便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个看客，随着姜凤林过来，本是担心姜凤林，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帮了一把俞晴母子。

这也许便是缘分，从在那家小店里答应和姜凤林在一起开始，这里便种下了一颗种子，纵然姜凤林无意重伤了俞晴，却还有她来弥补少许。

“我……”姜凤林张口看着汤晓晓，他方才想着要看到俞晴真的平安无事才好安心离开，可魏海辞明显不想让他呆在这里，一时倒不知道何去何从。

两人各怀着心思，百种想法层出不穷，姜凤林外出买饭的一会，汤晓晓又忍不住找去了俞晴的病房。

原先还能进去瞧瞧的地方，早已经被机器围满，汤晓晓还碰到那门，便已经值班医生喊住好好的教训了一通。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俞晴，一件又一件的心事堵在心里，汤晓晓不由想起那个夜里在保温盒里精精神神的小家伙，和他也许都不知道，拼命护他来到这世界上的人，现在性命也在旦夕之间。

“偷跑上瘾？”姜凤林找过来时，已经先去婴儿保温室那边转过一圈，见汤晓晓不再，便直接来了这里。

“哪有，”抬头瞧了一眼姜凤林，见他不过说笑，也懒得理会他的酸言酸语。

“晴姐会睡到什么时候，”汤晓晓看着一直躺着，好像连呼吸都十分浅薄的俞晴，那个女人，那么坚强，为什么却不肯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愿中的那方世界。

“医生说，晴姐因为那场手术损耗太大，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退，能止住出血，留了一息尚在已经百里无一，若要想来，可能还需要多些时候吧。”

姜凤林的话引得汤晓晓又叹了一口，浑浑噩噩的，任由姜凤林领着回了自己病房，这一处没什么特别，有的，可能是特别无聊特别烦人，每次回来，汤晓晓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自己和吴迪住在病房的日子。

可那个需要照顾的人不是她，能自由总动，想的多了，日子可比现在好过许多，只是可怜的吴迪，嘴巴黑的很，连累她当真被这病房困住了脚步。

“我没事儿了，我陪你去外面住吧，一会我们就去办出院。”汤晓晓一刻也不想继续在这病房待下去，想起俞晴，更觉心里烦闷。

汤晓晓一边啃着姜凤林不知从哪买回来的无味饭菜，一边懒懒的靠在姜凤林是身上，像只没骨头的猫儿，哼哼唧唧，一口一口，既不认真吃饭，还不让别人好好吃饭。

“不行，我得去看看吴迪去，”汤晓晓在一边坐好，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孟云堂和她说起的吴迪的计划，这许多日子不见，那真正在不安分的人，指不定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不许，”姜凤林低头吃着菜，本来一顿饭很快便解决了，偏偏有人在一旁捣乱，让姜凤林这一餐吃的实在有些难受，忽然听见汤晓晓又要四处奔走，想都不想，姜凤林直接拒了汤晓晓的想法。

“为什么，”汤晓晓蹙了下眉，这样的想法虽然是一时想起，可被姜凤林应多了，一时被拒，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不为什么，”姜凤林头也没回，一边认真的吃自己，一边拍掉了汤晓晓不安分伸过来夺自己筷子的小手。

“喂！”被狠狠一打，姜凤林自觉留了手力气，可汤晓晓那大声惊呼的样子，还是让姜凤林低头扫了眼那开始泛红的手背，见汤晓晓撅着嘴巴想要叫骂，无奈的放下筷子，摸了摸汤晓晓那炸毛的猫儿，想要把猫毛再给顺回来。

“别摸我，我发型，”汤晓晓气恼的往后一躲，头发越来越长，刚被揉的四散，这一用力一甩，直接把散碎的发丝拍在了脸上。

姜凤林正想拉住汤晓晓，这不大的地方让人觉得好像稍一动就要掉在地上。可这一会的功夫，姜凤林看着忽然变身疯子的汤晓晓，再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

“你老实会吧，”姜凤林抓住汤晓晓羞恼的捶向自己的拳头，这两个没力气的小爪子，抓住根本没费几分力气。

汤晓晓鼻音轻声一哼，见动不了，也不再挣扎，眼睛看着姜凤林，一时竟没反应眼前这人，此刻是如此好看。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一个男人，怎么也越长越好看，”汤晓晓不自觉的喃喃出声，看着姜凤林发愣这样的傻事，做起来竟是毫无压力。

可说者无心，作为当事人且一旁听着的姜凤林却深感万分的无力，“你这脑子里每天都想什么啊。”

“想今晚能不能不住这破地方，”汤晓晓看着四周看起来还不错的病房，这样的地方要说是破地方有些过了，可汤晓晓一想起昨天晚上一个人孤孤寂寂的在这地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想和你睡，你若是怕了，那你找个大床好不好，”汤晓晓越想自己夜里越觉得凄凉，平常在小公寓里，人就睡在自己隔壁时还没有如此想法，可这趟出门，汤晓晓觉得，有这么一个暖被子的人放着不用，确实亏得很。

“好不好啊，”汤晓晓靠在姜凤林的身上轻轻撞着，等姜凤林被摇的终于松了手，汤晓晓更是还手大方的抱住了姜凤林，硬贴着姜凤林怎么也不让他挣了去。

“你先松手，”姜凤林被那细细的手腕环着，想要用力挣开，却又担心那细瘦的腕子，就这样折在自己手中。

汤晓晓见姜凤林不说话，也不想在多言，只是寻着那坚实的膀子，等着姜凤林把那剩下的几口吃完。

这一天睡得太久，汤晓晓正呆的无聊，等着姜凤林吃完，早已经半躺在床上看了不知多久。

这一日也过的格外漫长，汤晓晓被压在病房里看了半日的书，姜凤林早先不知去了何处，最吓人的，魏海辞不知道为什么又来这走了一趟，看着汤晓晓也不说话，憋了半天，才有了那一饭之约。

下次见面再请客？汤晓晓想着刚刚魏海辞说的话，先不说下次见面何时，就是要和魏海辞一起坐下吃饭，想想汤晓晓便觉得有些难受。

对于魏海辞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汤晓晓总觉的像是面对一个长辈一般，虽然叫着一声魏哥，魏海辞也应着，但汤晓晓总觉的与这位哥哥，隔阂实在有些深远。

这般心惊，从魏海辞来过之后便一直留着，汤晓晓不知道是什么让魏海辞忽然来看看她，但从姜凤林进门的那一刻，汤晓晓觉得这事好像也不是很难办。

“弄好了，”若是汤晓晓老实一些，姜凤林挺想让汤晓晓在住上两天，那些血若是别的人来出，养养也就好了，可前些日子，汤晓晓才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身子根本就还是虚的。

“什么？”汤晓晓一张张看着姜凤林递过来的几张单子，病例缴费单还有一张献血荣誉凭证，汤晓晓一页页看过去，忽然兴冲冲的看着一旁收拾东西的姜凤林说，“你办好了！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出院的事办起来并不难，之所以耽误许久，只是姜凤林绕道去看了俞晴一眼，这一趟，他做的并不多，既然汤晓晓已经待不住了，姜凤林也觉得自己大概并不能入了魏海辞的眼里。

走前，再看一眼，看到她还活在这世上，看看，自己那些年，到底造就了一场怎样的悲剧。

“你来这，本就只是她一个人的意思。”

魏海辞就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窗前，在这个地方遇见，姜凤林丝毫都不意外，只是安静的站到离魏海辞两步远的地方，也慢慢的站成了一尊雕像。

“等她醒了，能告诉我一声吗？”姜凤林不知道俞晴什么时候会从那沉梦里醒过来，这未归人一日未归，姜凤林心里便不能彻底放下。

“你真打算这样一辈子吗？”魏海辞不接姜凤林的话，那件事魏海辞本就不想再和姜凤林提起，若是提，也是和汤晓晓说上一声，那相同的血液在那人体内流着，流过的是解不了的因缘业果。

“那该怎样呢？”姜凤林目光沉沉的看着那苍白的睡颜，那么多的管子堪堪的维持着一个人的生命，多么可怜，多么可悲，而他，如何能不被怨恨。

“我欠下的，我自己担着，下次见面，看在她帮过你份上，别吓她了如何。”

姜凤林没说是谁，可魏海辞也知道他所言之人何人，见他既然开了口，眼皮终于低了低。

来人呆的时间并不长，魏海辞看着姜凤林匆匆离开的身影，眼睛转回屋里病床上，心里想起姜凤林刚才的话，忽然冰做的脸上裂了条缝，笑吟吟的低声念了句，”你又说对了，那丫头，果然是个有趣的。“

一番耽搁不说，姜凤林还是排了许久的队才终于把一个小小的出院手续办完。

“你说魏哥几个意思，”汤晓晓坐在床上看着姜凤林忙活，他们两人来时带的东西并不多，却不想这短短几日，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

“他竟然要请我吃饭，”汤晓晓怪叫一声，越想越怪。

姜凤林浅笑听着，魏海辞脾气古怪，与人约定应该也算是魏海辞真心接受一个人的表达方式。

可就是不知魏海辞到底用怎样的语气说出了那话，竟然让汤晓晓到现在都觉得怪异得很。

“回去了，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有想看的吗？”姜凤林把最后一个包整理好，汤晓晓盯着那摞在一起的三个大包看了好一会，这才想起，姜凤林说的想见的人，又是谁。

那小团子？汤晓晓蜷在床上想了想，那小东西倒是可爱，就是离的太远，总看不清楚，见不见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俞晴，午时见过，汤晓晓倒是不敢再去见那脆弱的人，不甘心错过最后，却还是担心这真的是最后。

“不见了吧，”汤晓晓想了一会说道，“我们回去，等晴姐好了再来吧。”

姜凤林知道汤晓晓看到苍白的俞晴心里总是不好受，也不劝，拎着包，也不在乎这一晚是不是已经交了住院费，既然汤晓晓不愿再呆，便先带着汤晓晓回了自己昨晚落脚的地方。

“你答应我的，”汤晓晓看着狭小的屋子，味道比他们之前住的还要刺鼻，忍着那让人头晕的味道，汤晓晓只想靠着姜凤林来缓缓鼻子。

“我答应的不是做了，”姜凤林也觉得屋里实在难闻了些，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小瓶香水，在屋里四下捧喷了几下。

清香的味道很快席卷了那刺鼻的味道，汤晓晓先是被那味道冲了一下，后两者混合的味道，让汤晓晓忍不住埋进了被子里。

“别睡着了，车是明天的，晚上要出去吗？”见汤晓晓把自己深埋进被子里，姜凤林坐到汤晓晓的身边，伸手拍了拍那个缩起来不见人的汤晓晓。

“去哪？”汤晓晓想去，却也不知道去哪，这几天被困得难受，心里的想法被姜凤林一提，顿时也活泛起来。

“看电影吧，”姜凤林拉着汤晓晓从被自己伸手出来的手，“我们还没好好的看一场电影。”

这一场约，不知许了多久，可机会好像总是那么不合时宜，汤晓晓有时候总是在想，这一夜过后，又是一局新的生活，可这样的日子，能安生多久，恐还未知。

“等回去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吴迪吧。”

“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怕万红同志也在，她要生气，你得帮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