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队伍战法,韦落遇上大敌了。
韦落埋雷设下陷阱,尽数被堪破,反而险些遭到对方算计,战阵的破绽,彼此都不曾暴露给对手,珠玉圆润,完美无缺。
有时候显露破绽,却是有意为之,谁也不敢轻易攻击,约摸是以雷印,或是咒印之法冲击破绽,进行试探。
双方斗了许久,彼此皆有损伤,却谁也不肯率先退走,彼此皆可感受对手的韧性。
妖魔大军处。
罔舟面色阴沉如水,气息弥漫,妖魔退避三舍,她咬牙切齿道:“本君怎么可能败给一只弱鸡?绝无可能!”
最终还是韦落率先撤去,倘若继续下去,双方怕是两败俱伤,两方的游击队伍一旦觉得有机可乘,便要蜂蛹而来,双方都覆灭也不一定啊。
韦落等人一退,妖魔俊彦队伍也不敢过多停留,也撤了回去。
罔舟不免得意洋洋,总算不曾败给对面的小王八蛋了。
不过,战争持续,彼此斗法还是不可避免,来日方长,还有得玩。
日月如梭,此次仙魔战场持续了三个月,中途停战止戈,却依旧阵列战场,双方打打停停,死伤无数。
高必诺被妖怪斩杀,所幸灵魂被人捡起,重塑身躯,修为大损。
安家兄弟在这等情形之下,安然保住了性命,韦落倒想找机会给他们下绊子,最好是玩死他们,可惜对面出现大敌之后,他便无暇他顾了。
正如韦落想给安家兄弟下绊子玩死他们一般,莫知负也想给韦落下绊子玩死韦落,只是金丹之战极少,且是另辟战场,没什么机会给韦落下绊子。
莫知负在看到韦落领队与妖魔俊彦激斗的场景后,心中愈发觉得紧迫,无论如何,若有机会,绝对要宰了他,否则成长起来,定是大麻烦啊。
妖魔撤军时,已是寒冬腊月。
南离洲一方唯恐妖魔反复,并未就此退去,直到细作传回消息,妖魔已然潜伏起来,休养生息,南离洲修士们才散去。
此次长期仙魔大战,令双方都损失惨重,主要是低境修士死伤较多,有人心气难平,便喊出了反攻上寒洲的口号。
可惜,只是扬言宣泄情绪而已。
上寒洲那种鬼地方,只有妖魔能待,他们是万万待不下去的,进去都浑身不舒服,更何况还在上寒洲跟妖魔斗法?
据说,妖魔的那些高层当初为了避免被天下修士覆灭,将九幽的污邪鬼祟搅得天翻地覆,倒灌入上寒洲,搞得乌烟瘴气,更造成一些妖魔异变,凶残可怖。
南离洲修士大举反攻上寒洲是一件难事,攻入上寒洲后,跟妖魔主场作战,战况必将更为惨烈,而且上寒洲一洲之地,广袤无边,却无天下五洲之间的天堑存在,相互支援极为快速,一旦力量汇聚,必将损失惨重。
不过,南离洲一方并未就此作罢,你来我往,礼尚往来嘛。
由涅道宗太上长老牵头,汇聚数位域级大仙,破开天幕,挤入了上寒洲,掀起一番风云,此事不必多说。
……
茶花小镇。
小茶楼,这是小镇比较有名的酒楼。
韦落七人齐聚,在一处包厢饮酒吃菜,七人围坐于圆桌,气氛和谐。
“韦落兄,饮一杯,多谢救命之恩啊。”
潘天光斟满酒杯,向韦落举杯,笑起来如谦谦君子,韦落说他是读书人,他点头称是,问他师承来历,他却缄口不言。
韦落惊讶道:“我何时对你有救命之恩了?”
潘天光笑道:“若不是韦落兄当这个队长,我怕是早已死于非命,因此便有救命之恩。”
韦落汗颜道:“潘兄,你这可是折煞小弟啦,队伍若是少了潘兄,我也得死翘翘,如此说来,你也救了我一命呢。”
崔笑道:“你们的解释也太牵强了。”
“饮酒便是。”厉洌浊举杯,一饮而尽。
潘天光轻笑,举杯遥敬韦落,双方饮下浊酒,相视一笑,在仙魔战场上,二人时常交谈,休息的时候,韦落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惬意的品读,让潘天光眼前一亮,然后凑到一起,犹如遇知音,逢知己,相谈甚欢。
潘天光还常说,要修炼,读书时间就少了,如韦落这般,战场上还有闲情读书,令人羡慕。
韦落当时看了潘天光许久,将陈儒风的理念传授给了潘天光,后者至今都未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位眉来眼去,水光山色,相映成趣,当长久相守。”罗仁柠似笑非笑道。
潘天光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糟糕!有人吃醋,酸死吾也!”
罗仁柠淡淡的看了潘天光一眼,后者缩缩脖子,讪笑不已。
“大师,动筷子啊。”韦落突然给妙镜和尚夹了棵青菜。
“谢谢施主。”妙镜朝韦落点点头。
付毕君闷头不语,自斟自饮,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厉洌浊便与之聊谈,他跟付毕君比较要好……比较合得来,毕竟是涅道宗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自该巴结……自该交好。
“诸位施主,往后行走江湖务必小心,出门在外也尽量小心谨慎,低调行事。”
妙镜和尚双掌合什,沉声道,“妖魔一方有一个暗杀榜,如今我们怕已是在榜上高居不下了。”
话落,气氛便有些凝重,妖魔的暗杀榜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些年便有好些南离洲修士死于非命。
不过,天下五洲都在致力于降妖除魔,妖魔在天下五洲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韦落笑道:“妙镜大师警言,我们必谨记在心。”
妙镜温言道:“小僧不敢以大师自居。”
“妙镜大师不要谦虚啊。”崔笑盈盈道。
妙镜便沉默不语了,这些人太调皮,斗法尚可,斗嘴斗不过。
尤其是崔和罗仁柠,简直可怕,倒不是凶神恶煞,而是笑起来太好看,犹如狐媚子,乱人佛心。
酒足饭饱,散伙饭结束,彼此各自散去。
在大街上,韦落送别付毕君和厉洌浊,崔随即告辞离去,潘天光看向韦落,挤眉弄眼道:“韦落兄与罗姑娘同行?”
韦落摇头道:“罗姑娘如今还在茶花小镇住呢。”
潘天光恍然点头,笑容却意味深长,拱手离去。
“罗姑娘不必在意,潘兄胡言乱语呢。”韦落转头对罗仁柠严肃认真道。
罗仁柠点点头,不置可否。
如今罗仁柠住在陶苑家中,这是陶苑邀请的,罗仁柠也不排斥,说住得舒心。
韦落是要去一趟陶家或陈家的,至于目的,走亲访友。
久不见了想见,如此而已。
在战场上,韦落偶尔也能见到陈儒风和陶官伦,还有陶苑、陶竹叶,以及陶竹叶未婚妻,那都是匆匆一面,在战争氛围下相处,跟闲暇之余相处是完全两种感觉。
战争过后,彼此相见,往往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此时看世界,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人们往往错过这种感受,疏忽而过,韦落却深刻体会到了。
死亡,劫后余生,韦落都有深刻体会,不管是谁,都有遭灾殒命的可能,除了传说中的几位祖级人物,又有谁是死不了的呢?
祖级人物传下教派,教派纷争不断,那些老祖们却只是传说,有人甚至推测,祖级人物与道并肩,于天道而言,已成毒瘤,被天道抹杀了……
此等说法,得到了广泛认同。
当初的韦落野心极大,如少年人一般,意气风发,唯我独尊,自当得天独厚,成圣做祖,未来必然之势。
后来,道途坎坷,少年人撞了个头破血流,苦不堪言,凭借心性、毅力、运气等因素颇有一番成就,到了一定境界,无论如何也难进一步。
如今重走大道,定要步步稳固,祖级人物,窥探祖级之后的道路,会遇到什么呢?这种未知,令人向往。
复仇只是在道途扫清尘垢障碍,于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韦落和罗仁柠同行,赶往陶家,以往韦落还会避嫌,找个借口,你左我右,走圆再聚,如今已经共过患难,同过生死的战友,便不必矫情了。
以二人如今的交情,足可生死依托,韦落受过生死依托遭算计之苦,因此有所保留,却也不会畏之如虎,避之如蛇蝎。
二人走了一段路,发现妙镜竟然跟着,不免疑惑,欲询问缘由,一个恍惚,小和尚旁边就多了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可不就是战场上念经烦人得很,超度亡魂的老佛吗?
“韦落施主,你与我佛有缘,可愿当我亲传弟子?”
老佛笑容亲和,看着令人心安,目视韦落,深邃的目光犹如穹顶华盖笼罩,目眩眼迷,让人恨不得立即点头应下。
韦落摇头道:“不愿。”
老佛笑容不变,轻声道:“入我佛门,传你无上法。”
韦落道:“我涅月门也有无上法。”
老佛摇头道:“你们的无上法都是藏着掖着的……”
“佛门无上法也都是藏着掖着的。”
“只要你入我佛门,老僧立即可传你无上法。”
韦落长叹一口气,说道:“老佛,入佛门束缚太多,身心皆然,这跟我理念相悖。”
老佛沉默片刻,笑道:“韦落施主此言差矣,佛门有大超脱,大自在,你境界到了,自然不会觉得有束缚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韦落向老佛拱拱手,转身就走。
老佛长叹一声,“红粉骷髅,过眼烟云罢了。”
韦落转头对罗仁柠笑道:“大师应该是在说你。”
罗仁柠止步,回头看一眼老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一副恶狠狠之状。
老佛笑容温暖和煦,向罗仁柠点头致意。
韦落哈哈大笑,笑声狂放洒脱,脚步极快,步履如飞,一缕香风袭来,罗仁柠侧目道:“韦落,你说说看,何谓红粉骷髅?”
“佛门眼中的……漂亮姑娘。”
“那我漂亮吗?”
“我这一生之中,没有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姑娘了。”
罗仁柠眯眼道:“很多人都说,龙瑜金比我好看,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韦落连连摇头,“而且龙瑜金发狠之时,犹如市井泼妇,罗姑娘却别有一番风情,令人赏心悦目。”
罗仁柠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韦落肩膀,淡然道:“上道啊,兄弟。”
韦落笑道:“谢谢姐姐夸奖。”
罗仁柠当即一脚飞踹过去,二人打打闹闹,一路前行。
妙镜小和尚远远看着,轻叹一声道:“神仙眷侣,可惜了,可惜啊。”
“佛度有缘人。”老佛说道,“有修佛天赋,却未必是有缘人。”
“臭和尚,堂而皇之,公然挖墙角啊。”一位老者走到老佛身侧,忽然止步,对老佛道,“你不讲究啊。”
老佛笑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妖魔鬼怪亦在其列,更何况天下善人呢?”
老者抚掌道:“若论不要脸,我佛当属第一。”
“诽谤我佛,天厌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者双掌合什,一副虔诚教徒模样,“请我佛赐我无上法,我欲与我佛并肩同行,不知可否?”
老佛面容终于有些僵住,转身挥手道:“妙镜,我们走吧。”
妙镜点头,然后对老者施了一礼,严肃道:“老先生礼佛之心不诚,我佛岂会赐下无上法?”
“我如此虔诚,你看不到?”
“我佛可看穿虚妄,亦可看穿老先生的不诚。”
妙镜抛下这么一句话,便与老佛离去。
老者看了看大小和尚的去向,张口呸了一声,“狗和尚!”
老者哎呀一声,双手负背,见一位扛着冰糖葫芦的老人一边叫卖一边走过,便伸手拦住,左右摘一支冰糖葫芦,给老人丢了几枚铜板。
老人咧嘴一笑,说道:“兄弟啊,人老了牙口不好,少吃点甜食啊。”
“你这厮啊,哪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赚钱是一定要赚的,但也要赚良心钱,安心钱,用着舒心啊。”
老者点点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指了指自己,笑道:“我牙口甚好。”说完,一口气啃了两颗冰糖葫芦。
老人怔了怔,摸了摸自己嘴巴,口中健康的牙齿不多了,他喃喃道:“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口好牙啊。”
老者悠悠而走,步履轻快,老人扛着冰糖葫芦,步履蹒跚,各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