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一切让周尧有理由怀疑,其实在他心里早就怀疑了。在他用视频逼迫李立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怀疑了。
只是李立的回来,让他不得不放缓了计划,也多了两天的时间冷静。
放弃分为几种,一种是古时候面对瘟疫时候的封锁和包围,不许进也不许出,听凭里面得病的人自生自灭,来保护外边更多的人免受感染。
还有一种是放逐。在古时候,人们将麻风病患者放逐到深山或者孤立的岛屿中,给他们一个可以活下来的空间,既是放逐,也是变相的保护。
但现在他们哪一种都不是。
如果换一种角度,将研究所放大了,他们这个城市,又何尝不是另一座研究所,一座以整个城市为牢狱的,没有研究员的研究所。
一个小四线城市,失去上级的救援,孤立无助,所有人都在经历变异的过程,互相厮杀。他们勉力在自救,依靠的只有不足百人的wj中队,和也就百人的j方一个中队……
可……周尧又犹豫了。
现在变异的不只是他们这个四线城市,是全国全世界,这样的试验研究,这样的不予救助又为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晶体?
如果前提条件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高品质的晶体,所有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方面初期变异者的晶体被拿走了,另一方面研究所的存在,和不断出现新的变异者的尸体,让大众和他们这些还处在岗位上的人了解了晶体与变异之间的关系。
然后呢,在得不到上级救援的情况下,生存唯有依靠力量。不论是变异了的民众,还是他们这样站在管理位置上的变异或者没有变异的人。
周尧并不觉得悲哀。并不觉得也成为被人利用的感染者有多么悲哀。
自小他被灌输的教育就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更何况哪怕他们真的成为了被放逐和被研究的变异者,他也并不觉得愤怒。
在全民性的危机面前,有被救助的,就有被放弃的。
更何况,他就站在这个研究所内,他面前的监控视频内,还有被他、被他们关起来的更不幸的人。
然而,他也不会就这么听之任之的。
他做不到在这样的危机下力挽狂澜,总也要做到不愧他这一生。
他知道眼下他虽然以为自己平静了,其实还是不够镇静,他还需要好好想想,需要……被赞同,被支持。
但无论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无论有没有支持,他都不会自甘放弃的。
虽然心里还是想要以为他的判断是错误的。
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足以影响他之后的人生。
人生来又是为了什么?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周尧看着眼前的监控视频,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他再次从头到尾将时间推倒混乱之前的几天,然后一直到现在,他确定他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
然而还有一点他不明白,他还需要专业人士的分析。
五分钟以后,周尧与刘教授坐在一起。
周尧只是提问,然后认真听着,虽然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但是他会再询问,直到明白当然只是明白医学术语的含义。
周尧没有给刘教授任何答复,接着坐在了依然教授的面前,还是提问,倾听回答。只不过这次的问题多了些。
然后是负三层。
结合他从外边了解的,脑海里的想法更加清晰起来。
三层负责人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晶体是因为某种未知病毒而产生的。
进化史上还没有一夜就全民进化的现象。
晶体不可分割,连钻石都无法切割晶体。
感染者的情绪会受到晶体的影响,或者说晶体会影响感染者的情绪。
感染者还是人类的范畴。
感染者的血肉富含营养成分,包括感染的植物。
同类相食,可以更快提高身体内的营养成分,也会更吸引同类进食欲望。
三个负责人还不知道的,外边的人知道的还有:晶体也是可以被吸收的,吸收了晶体,变异人会更加强壮。
周尧终于站在了关守义面前。
感染者的囚室里,周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而平和的人。
关守义的头发很整齐,面部的胡须也剃得很干净。周尧注意到旁边洗漱台上有一个电动的剃须刀。
关守义的眼睛也很清澈,显然睡眠不错,床头还放着一本书,书页有些合不拢,显然是细细翻看过的。
囚室虽然与旁边囚室别无两样,但是其内床单平整,只有坐下的一个痕迹,枕头和被子也都整整齐齐。一切都显示出其主人良好心态。
栅栏打开,周尧与关守义两人隔着升起的栅栏,还是一内一外。
“你好,我是wj中队副队长周尧。”
关守义打量着栅栏外这位年轻的副队长。
制服带着汗湿后又蒸发留下的白霜,领口却系得一丝不苟。面容严厉,眼神锐利,然而紧绷的嘴唇显示出他内心隐约的不安。
“关守义。”关守义淡淡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没有急于对这个陌生的中队长做出其它判断。
听到这个名字,周尧神情变化了下,露出微微诧异:“很吃惊会在这里遇到关总。关总真是淡然,这就是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只要是本市的人,少有不知道关守义名字的。周尧也早听说这个名字,只是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关守义一直内敛低调,据说虽然商业上也是成功人士,却从来不出席任何官方举办的活动,将自己的商业和其父亲政绩剥离得干干净净。
当然,没有人认为他会完全不借助其父政治上的力量的。
人都是这样的,对自己无法得到的,便会加以某种恶意的揣测。
但现在,当周尧清楚地知道对面的人是关守义的时候,忽然就相信了官方的说法。
若关守义真的借助了关强的力,至少,他不会被关在这里的。
但从另一方面也可以说,关守义还是借助了他父亲的力,至少他只是被关在这里,没有和其它感染者受到相同对待。
关守义平和地道:“人总要面对自己的境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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