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执杖鬼生前是个趋炎附势、弄权窃国的奸妄之臣,死后供阎王役使,执杖奔走,阎王让他打谁,他就打谁,后来阎王将他归到了拘魂鬼的手下。
兴许是生前小聪明太多,到了幽冥界以后,使执杖鬼身材大变,头小身子大,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左臂强壮带着护甲,右臂裸着,手中始终执一根硬棒,就是睡觉都不会撒手。
而食气鬼则有辨天下之气味的能力,能在芸芸众生中嗅出各种鬼魂的气味,并将其擒获。
白无常见到使执杖鬼和食气鬼突然出现在身前,两个翻身向后一闪。
“就知道你们两个家伙也在。”白无常冷哼道。
“既然知道,还不速速离开!”使执杖鬼喝道。
“是呢,闻着你身上的气味儿不太对,怕是有血光之灾啊。”食气鬼动了动鼻子笑道。
“一个呆子,一个老变态,就想挡我?先问过我的哭丧棒再说!”
白无常仗着手上有哭丧棒,丝毫不惧眼前二人,飞身攻了上去。
“老执,小心她的棒子。”食气鬼提醒道。
“不就是棒子吗?我也有!”使执杖鬼两个踏步,挥着比白无常还大的硬棒,砸了下去。
“诶?人呢?”
将棒子抬了起来,下边却没有白无常的影子,使执杖鬼摸着脑袋不知所措。
“说你是呆子还不信!”
白无常从天而降,踩在使执杖鬼的棒子上,飞快跑到他的眼前,哭丧棒照头打去,疼得他倒在地上直打滚。
“气之束缚!”
食气鬼掐指算出白无常的身位,一口如蛛丝般纤细的“气线”绕到了白无常的身上。
“死老鬼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他们么?”
白无常手中哭丧棒一松,脚下一个飞踢,直接将哭丧棒提向了禹木。
此刻,禹木的灵魂和堕天的灵魂正在交互影响,稍有不慎两个人都很魂飞魄散。
眼看哭丧棒已经向着自己飞来,禹木也只能选择用身体挡下这一击。
“噗!”
一声闷响,禹木却是丝毫不痛,连忙向身后望去。
“阿肥!”
原来,就在哭丧棒飞来的时候,小食靴鬼纵身一跃,挡在了禹木的背后。
被哭丧棒击中的小食靴鬼正好落在了堕天的身上,灵魂变得开始有些透明。
“堕天姐姐,你醒醒……”小食靴鬼闭着眼睛,嘴巴无力地抖动着。
“阿肥你怎么这么傻?我挨一下没事的!”禹木咬着后槽牙,安慰她道,“没事的,放心,你堕天姐姐不也挨了一棒吗?这不马上就好了么?你也会没事的……”
“不用管我了,我早就该魂飞魄散了,能挨到现在,还替大哥哥挡下了哭丧棒,我赚大了。”
听着小食靴鬼虚弱的笑声,禹木连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大哥哥,你还记得那个臭臭的鬼,说得不要看喜气鬼的脸么?”
“当然记得,我们一路上不是没和什么喜气鬼碰过面吗?”
“大哥哥,你把《百鬼名录》取出来。”
“你拿那本书干嘛?”
“我要给你看个东西。”
“好。”
禹木神念一动,戒指中的《百鬼名录》便到了外边,正好铺在小食靴鬼眼前。
小食靴鬼微微笑了笑,一页一页翻着册子。
当翻到第七十页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册子上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带着一张笑脸面具的鬼。
“070喜气鬼……册子里怎么会有他的信息?”禹木不可思议地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根本没见过这只鬼,或者说都没见过带着面具的鬼。
“因为我在路上见过他。”小食靴鬼嘿嘿笑道,“他笑地特别可怕,比册子上还可怕,看到他笑,我就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
禹木努力回忆着这一路,突然一副画面定格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他想起来,在去铁匠铺的路上,曾经有一个古怪的笑声出现在身后。
那笑声的主人还问过自己“跑这么快干嘛,有什么着急的事儿么?”,但是就在他要回头的时候,小食靴鬼阻止了自己。
“不碍事,就是一些喜欢乱搭茬的鬼,我们快走吧。”
当时小食靴鬼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禹木也没想太多,现在回过头想想,不仅才明白过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禹木眼角有些湿润,大声喊道,“你为什么那么傻!”
“大哥哥,我喜欢堕天姐姐,这是我自愿的。”
“只是看了一眼喜气鬼而已,不会有事的,兴许是那几只臭鬼胡说八道的。”
“不是的,其实我也听老爸讲过钱柜鬼的传说,我说给你听好么?”
“阿肥,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会儿,堕天姐姐马上就醒了,她一醒我马上把钱柜鬼找来,给你治疗。”
“不,我想说。”小食靴鬼越发虚弱,将《百鬼名册》翻到了第三十八页,指着钱柜鬼的信息,说道,“钱柜鬼也叫赐福鬼,相传遇到他的人都会获得福报,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看着堕天面色已经开始红润,眼皮微微抖动,明显已经快要转醒,禹木皱眉问道,“他是骗人的么?”
“不,钱柜鬼法力高强,确实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但是老爸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钱柜鬼所赋予的,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
“嗯,钱柜鬼再三问我是不是愿意救堕天姐姐,我想就是这个意思。”小食靴鬼说道。
“所以你就打算用你的小命救姐姐?”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堕天终于醒了,冲小食靴鬼笑道:“阿肥,你对姐姐还真是好。”
“喂,木头,你的手可以拿开了,还想摸到什么时候?”堕天指了指禹木按在自己腹部的手。
“不好意思,刚才是……”
“行了,办正事。”
堕天一把抱起小食靴鬼,下巴顶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道:“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没关系的,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小食靴鬼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什么好,起来啦!”堕天捏着小食靴鬼的脸喊道。
禹木瞧着小食靴鬼渐渐透明的身子突然恢复如初,就连身上的绒毛都变得更加有光泽,嘴角一抽,说道:“不是吧,抱一下就没事儿了?”
“那是,别忘了我可是神鬼两界未来的主人。”堕天将小食靴鬼放在肩上,对禹木说道,“肉盾,放心上吧,我起码还能救你九百多次。”
“这可是你说的。”
禹木一脚踢飞哭丧棒,手握雷切之魂,冲向了正在缠斗的白无常三人。
“姐姐,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害怕哭丧棒?”小食靴鬼突然来了精神,坐在堕天肩头嗑起了瓜子。
“那东西古怪得很,万物相生相克,或许我就是天生怕它吧。”堕天扫了一眼地上的哭丧棒,捂着肚子骂道,“破棍子,打得我现在肚子还疼呢。”
其实,堕天会怕哭丧棒,也确实是相生相克之理。
阎王赐予黑白无常的索命钩和哭丧棒那都是打魂、散魂的宝器,而偏偏堕天又是神鬼两族战士的魂魄中所生,聚魂后虽说魂力强大,却是正好被这两件宝器克制。
“木头,别打了,撤……”堕天轻声冲前边的禹木喊道。
“别喊了,快走。”
禹木突然出现在堕天身后,手上一颗石子弹向哭丧棒,正好将它弹到了白无常的面前。
“死木头,你干嘛啊?怎么还把哭丧棒还给那个婆娘?”堕天气得给了禹木两锤。
“白无常没了哭丧棒,怎么跟那两只鬼斗?”
“你什么意思?人家可救了咱们啊!”
“没什么意思,我们先走。”
几人飞身出了城隍庙,向着远离街巷的地方跑去。
路上,禹木指着《百鬼名册》向堕天慢慢解释道:“这拘魂鬼、使执杖鬼和食气鬼,跟黑白无常同是阎王手下的人,你觉得他们会为了几个陌生人,跟判官翻脸,再触怒阎王么?”
小食靴鬼点点头应道:“拘魂鬼他们一直跟黑白无常不和,就算不怕判官,但是绝不敢违背阎王的命令。”
“这么说的话……”堕天手指点在嘴唇上,分析道,“判官已经定了我们的罪,要治我们于死地,但是拘魂鬼却出面保我们,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拘魂鬼是得到了阎王的指令保护我们?”
“还有另一只可能。”禹木皱眉道。
“什么可能?”
“要活捉我们。”
“不会吧?我们什么除了扮成判官的样子进了幽冥界什么都没干,至于惊动阎王么?”堕天不以为然地说道。
“要说活捉我们,还真有可能。”小食靴鬼面露忧愁,认真地说道。
“阿肥,你说说,为什么?”
“因为大哥哥引来了天劫雷。”
“什么天劫雷?”
“阿肥,你说我铸刀的时候引来的是天劫雷?”禹木连忙问道。
“嗯,幽冥界是没有雷电的,你将天劫雷这里,已是犯了大忌,兴许真触怒了阎王大人。”
堕天冲禹木眨了眨眼,嘿嘿笑道:“我睡觉的时候,你还搞这么大动静?”
“那还不是为了救你?”
禹木也是一脸无奈,引起阎王的注意,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想着自己跟堕天还要去奈何桥那边看看,带着小食靴鬼实在有些不方便,禹木戳了戳她的脸蛋:“阿肥,我们得去山那边的奈何桥找我们的朋友,你还是回客栈吧。”
小食靴鬼瞅着前边黑乎乎的山脉,自己从来也没去过,路上也帮不上忙,不舍得点头道:“那好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进山的时候小心点。”
“阿肥你自己就这样回去姐姐可不放心。”堕天取下一片羽毛,做成吊坠挂在了小食靴鬼的脖子上,嘱咐道,“遇到危险,把吊坠从脖子上摘下来就可以,它会保护你的。”
摸着胸前的吊坠,小食靴鬼在堕天身上蹭了蹭,便跑了回去。
望着小食靴鬼离去的背影,禹木幽幽吐出一句:“阿肥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还用问,肯定是只大肥鸡,信不信?”堕天挑着眉头,比划着。
“大肥鸡还好,别跟名册里画得那么恐怖就行。”
“名册里画得都是骗人的,阿肥那么可爱,怎么会长成那样?”
“万一长咧了呢?”
“那也太夸张了吧?”
两个人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凉亭。
一般来讲,凉亭都是建在山顶的,可偏偏现在连山脚都没到,也不知道建这样一座小亭子是干嘛用的。
“你们是上山的吗?”
一个小孩儿从亭子里跑了出来,抬头向禹木二人问道。
“我们是去山上的,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禹木蹲下身子,拉着她冰凉的手问道。
“我跟朋友玩捉迷藏,但是他们都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了。”小女孩噘着嘴一脸委屈,“他们是不是不愿意跟我玩了?”
“不是的,他们可能已经回家了,你家在哪里?也快点回去吧。”
“我家就在山坡那边,你们能送我回去吗?”
瞧着这小女孩一个人可怜,堕天点头应了一声:“我们先送她回去再上山吧。”
这孩子长得十分可爱,穿着粉色的小背心,一头蓝色的头发拖到了地上。
禹木和堕天跟在她身后,见她头发里若隐若现一张红色的恶鬼脸,觉得蹊跷,便小心地问道:“你背后是带着什么东西吗?”
“嗯?是红鬼的面具,孩子们送给我的!”小女孩开心地解下脖子上的绳子,把一个大大的面具摘了下来。
那是一个凶神恶煞、长着两颗獠牙、竖着一根独角的红鬼面具,看着有些吓人。
“原来是面具。”堕天呼了一口气,心想是自己想多了。
但一旁的禹木还是觉得这个孩子有问题,眼看四周阴气越来越重,神经又紧张了起来。
“你家住在这里吗?”
“嗯,就在前边,马上就到了。”
眼瞅着前边是一片墓地,禹木试探地问道:“你家是在这墓地后边么?”
“不是。”那孩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边上的墓碑,回过头笑道,“这里就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