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看着宫门外站岗巡逻的那些一个个长着生面孔的侍卫们,启仁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好家伙……这就是她所谓的领‘百十人’杀进宫去吗?看这架势,恐怕不止是百十人这么简单吧。
皇宫各门,若要说最难啃的骨头是那一块,那无疑便是这樱田门了。可她竟不光摆平了宫门的侍卫,和四周乔装巡逻的便衣卫士,竟还留下了一批人代替掉了原本站岗和巡逻的侍卫和便衣卫士,以便彻底掌控此门。
只需百十来人就可拿下皇宫?呵,只怕她背着自己多年来所暗中豢养的三千死士,这两天早已经都全数被她召集到东京来了吧。这个女人,办事效率还真是出人意料的高。
娶了这么个媳妇回家,就得在心里做好她随时有可能给你制造各种‘惊喜’的准备,否则早晚不是让她给气死就是吓死。
樱田门啊,樱田门。一百三十四年前,你有幸见证了一场震惊日本的樱田门外之变,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皆是为了达成某种zz目的而发动的武力行动。车上,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启仁披上御寒的斗篷,开门从车上下来,迈着比平时慢半拍的步调朝宫门走了过去。
宫门站岗的侍卫,打老早就瞧见了停在远处的这辆车头印着金色皇室菊花徽印的汽车,此刻见车上有人下车并朝这边走来,便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站住,这处可不是随便擅闯的地方。”远远的,一名为首的侍卫便伸手将来人给拦了下来。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太子殿下。”侍卫一惊。
他万想不到来人竟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是早已经领着一批人进入内宫了么,怎么此刻竟会又出现在此处。
“太子殿下……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侍卫’仍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试探地问道:“殿下深夜进宫,有什么事情吗?”
启仁看了他一眼,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奏章,将其拿在手中道:“紧急z务,不得延误,必需立即进宫奏报皇上,快快开门。”
“这……”
“这什么这?”启仁用手中的奏章将他低着的头给抬了起来,冷着一张脸道,“若是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敢问太子殿下,可曾携带皇上特旨御赐给您的入宫金牌?”侍卫硬着头皮问。
“金牌,呵……”说起这金牌,启仁便气不打一出来。玄月这瓜婆娘背着他去屠龙弑神不说,竟还把他的金印、金牌、金剑全都给顺走了。弄得自己现在想要进个宫门还搞得这样麻烦。“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调来的宫门守卫,为何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属下乃是昨天刚刚调任的宫门侍卫,今夜是第一次在樱田门站岗,殿下当然看着面生。”
“可你的这几位下属,我看着似乎也不是很熟,怎么他们也是刚刚调任过来的吗?”
“是……”
“这倒怪了。”启仁说,“樱田门一次调换这么多的侍卫,身为代皇上管理天下之事的监国太子的我,居然却连一丁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事出仓促,一时还没有能够来得及向太子殿下奏闻。”
“既认得我是当今太子,为何还不快给我开门放行,你们放肆的也太没边了吧。”
“回太子殿下的话,宫里的规矩殿下您是知道的……入夜宫门落锁以后,除非圣上召见,亦或是有极为紧急的事,否则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当朝大臣,都是不允许进宫的。殿下当着监国之职,圣上为方便殿下进宫奏事,此前曾特旨御赐了殿下一块金牌,上刻「如朕亲临」,殿下手持此牌,无论多晚,皆可一路无阻,直入禁宫。但请太子殿下将此金牌示于臣等一观,确认无误后,臣等自当为殿下放行。”
“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我已让人将它带进宫去,交还给当今圣上了。从今以后我就是‘朕’,‘朕’就是我,有,或是没有那块金牌,都已经没任何区别了。”
经过一番试探,此刻启仁也已是彻底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索性便把一切挑明,也好让他们赶快给自己开门放行。不然若再去晚些,只怕那瓜婆娘便已手起刀落,将君给弑了,若真是那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从今以后,我就是朕,朕就是我?启仁方才所说的这番话,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理解,都已经近乎于谋逆了。然而看守宫门的‘侍卫长’在听到启仁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后,竟只是微微有些错愕,随即便转身对属下喊了一声:“开门,放行!”
这样的结果,启仁当然早已预料到了,若无绝对的把握,他又怎么会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呢。
按照规矩,侍卫门在开门放行之后,为首的侍卫长当在第一时间通过设立在宫门口连接宫内的有线电话向宫中进行汇报,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在之前杀人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先顺手将电话线给切断了。
而谁又能想到——时隔千年,曾经发生在大唐武德年间的玄武门之变,今日竟又在千年后的东方再次上演了。
樱田门之变,不……
或许说‘宫城之变’更为恰当。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场发生于平成六年三月某夜的突发宫变,或许也将与‘仁寿宫变’、‘烛影斧声’一样,成为历史的千古迷题。
今夜过后,那一尊自昭和四十一年至今蛰伏了整整二十八年的人间真龙,便真正是要一飞冲天,从此再无羁绊了。
今天晚上所发生的这场宫变,想必最迟在两三天内就会引起朝中诸多大臣的猜侧,这是任谁也无法制止的。因为就算是再至高无上的权力,它也只能堵住人们的嘴,而无法禁止人们的思想。
启仁知道……
玄月她既然敢逼宫,就一定有十足成功的把握,甚至就连弑君这事,她也有信心去瞒过全天下的人。
但是有一点想必她自己也知道,那就是她就算有本事能让所有人都相信皇帝乃重病身亡,也始终都无法骗过身为她丈夫的自己。虽说区区杀父之仇,比起老婆来根本微不足道,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又如何能够没有个明确且严厉的态度。
虽然这场宫变基本上可以说是在他的默许之下进行的,但无论怎么讲,这永远都只能是一种可能,而不可以成为一种事实。
启仁相信,一旦它从某种不确定的「可能」转变成铁一般的事实,那么那个瓜婆娘就会百分百确定——以后就算没有她,自己也照样可以做的很好。若真如此,启仁以后再想把苦事难事全都丢给她,自己躲后边偷懒当甩手掌柜,那可就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