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回府,我尊敬的殿下。”特蕾莎早已在玄关候了他多时。见他进门,即刻便拿着拖鞋迎了上去,就仿佛是一只实实在在的忠犬一般。
和朝实际上虽为皇帝当家,但名义上却与世界上其它大多数君主制GJ一样,在君主之后加上了「立宪」二字。特蕾莎,这位出生于西方地域的白人小姐,本该比别人更加向往所谓明主与自由的理念,却因为自小加入神秘杀手集团,长久以来所接受到的「忠诚」教育而变得比一些土生土长的和人还要更加懂得如何去做好一个下位者、理解并充分地践行「服从」这一词的真义。
血统,这个在君主制亦或君主立宪制里都一样被看得最为重要的东西,时常从一个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或她一生的贫富与荣辱。以此判定,作为白人的出身的特蕾莎小姐的小脑袋应该拥有与旁人不一样的思维方式……可迄今为止她唯一做出的让启仁感觉她是一个欧美人的事情……就是她做出背叛杀手集团加入自己麾下的决定……
这并不奇怪,因为成长的环境实在改变她太多。她证明了血统并非判定一个人的唯一准则,就连野蛮人都会为了适应新的生存环境而进化自身,那么作为一个文明世界中的更为复杂的现代人……无论是改变还是进化,其实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些跟她同时加入杀手集团,而却没有学会将自己从人“进化”成犬的家伙们……此刻也许早已连一具可怖的骸骨都不剩下了。
……
特蕾莎扶他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高脚凳上坐下,单膝半跪,替主子脱下入宫觐见皇帝所穿的朝靴,换上了家中舒适的毛绒拖鞋,同时说道:“王妃让我在这等候殿下多时了,还让我见到殿下的时候给殿下穿一句话,说是请殿下回府后即刻到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怎么我离府这段时间,府上发生什么了事吗?”启仁换好拖鞋,起身问到。
“回殿下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又说是要事,又说不是什么大事,你这脑子没问题吧?”
“总之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你稍后去厨房泡上一壶奶茶给我送来,然后便去休息吧。”
“启禀殿下,照王妃的吩咐,在殿下回来前奶茶就已泡好了,现正在炉上用小火保着温,并由专人在旁看管着。奴婢这就去厨房为殿下送来。”说完,特蕾莎转身便向厨房走去。而亲王也自行前往了书房。
……
启仁刚用钥匙打开门锁,耳边便听得一句:“如何,进宫觐见皇上都跟你说些什么了?”
“多大了还躲门后面吓人。”启仁笑着说了一句,关上门,拉着她到书房的沙发上坐下,并向她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入宫后所发生的事情。在此期间,特蕾莎也将泡好的奶茶给拿了进来。
玄月听后,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你的那位老父皇事到如今还要保着那无能的太子,希望他日后能够继承自己的皇位么?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离‘昏’字可真差不了多少了……”
“可我总认为父皇最后单独留下大哥,其中似有一石二鸟之用意。父皇毕竟是一个做了近四十年太子,熬到快六十才坐上皇位的老皇上……你还是不要把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当着你们哥俩的面单独留下太子,其一是为了传示你俩‘太子圣眷尤隆’的错觉,好刺激你俩当中的其中一个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让你们自己漏出马脚,这样皇帝就能从中得知当年谋害太子妃腹中皇嗣的人到底是谁、知道你们当中到底谁才是那个为了储位处心积虑暗害手足的人。而‘其二’则是为了暂时稳住太子,逐渐翦除两院中的太子势力,为册立新太子做准备?”
“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我还是更倾向于另外一种说法。”
“哦?说来听听。”
“皇帝就是想让我跟礼宫觉得,太子仍然享有圣宠,要扳倒太子则必须对东宫造成更大的重创。而要做到这点,就一定要动用到极大的人力,大费一番周章不可……正如这一次的百官上疏一般,一定要先有人出来居中联络,才能够如此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将攻击的矛头全部指向东宫这同一个方向。如我所料不错,就在此时此刻,宫中的密探便已散落到了各大臣跟议员的周围……甚至就连我的宫邸外面,也早已都布满了耳目,监视我府上的一举一动。不过不用担心……毕竟五年前,似此番相同的阵仗,皇上不也使过一回么?其实啊,皇上并不希望探子们能查到什么百官与皇子相互勾结的丑闻,而更希望什么也查不到,希望礼宫跟我都‘猜’到他老人家此举背后的深意,让我们当中的某一个暂时停止对东宫的攻势,好让他老人家能够有足够的精力来把这次百官上疏所掀起的狂潮给弹压下去。”
“只怕没这么好压。”她笑着说。
“假如皇上铁了心要保太子,就是滔天巨浪也没什么压不下去的。”启仁有些疑虑地说。
“元旦日晚宴,在太子妃的酒杯中悄悄加入‘’时你尚且面不改色,此刻怎么倒怕起来了?”玄月口中所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导致家宴上太子妃言行失状的罪魁祸首。
,俗称苯丙胺,又叫做苯基乙丙胺、α-甲基苯乙胺、安非他明、安非他命。是一种药效极为显著的中枢神经刺激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在和朝曾一度成为合法药剂被大量投入使用,“体验”人数超过二百万人次,出现精神障碍者二十万人,一般吸食者亦有五十万人之多。造成了极大规模的药物滥用。一直到昭和三十年的苯丙胺药物取缔法颁布之后,才被眀令禁止生产销售。
启殿下难道真有如此之大的胆量,竟敢犯险“毒害”太子妃?
要知道太子妃言行失状,宫内必派御医为其治疗“失心疯”症,一旦御医验出其尿液中的药物阳性反应,那么宫内对此必定将会一查到底。假使在东宫查找不出违禁药物,那岂不是白让东宫赚了一个受害者的可怜形象,同时也使得皇上更加坚定了心中「废太子妃以保全太子」的打算。
事实的真相是——早在数月以前,太子妃便已经开始为了治疗其嫁入皇室后所换上的精神抑郁症而服食起了这一违禁药物。平时之所以没什么人发现,一是因为药量的使用并不频繁、亦不过多,二也是因为太子妃身边的侍女们全都守口如瓶,为其保守着一秘密。因此直到元旦日晚宴上,包藏祸心的启殿下在其的酒杯中为其所加的、远超她平时所服用的数倍乃至数十倍药量之后,才终于使她在人前露出了马脚。
而有关太子妃背地里有在服用违禁药物这件事,还是多亏了来自另一个未来的玄月小姐所提前预知的“历史”。
尽管启仁当时曾问她「为什么大和朝的太子妃服用违禁药这一皇室丑闻你一个外人居然会知道」。但玄月却含含糊糊地,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他所提出的这一疑问。
而就在此刻,他终于找到机会再次向她发出了同样的疑问:“说到这个,关于太子妃背地里服用违禁药的事,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你总不能跟我说,就连这也是从‘历史书’上看来的吧……”
“人啊,还是活在当下更好。对未来过分好奇……除了衍生烦恼、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外,没有别的好处。”
“我进门换鞋的时候,特蕾莎跟我说你找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大事,怎么打从我一进书房,你跟我聊的却都是……”
“却都是争储大事对么?”玄月抢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道。说罢,她冷哼一声,接着又道:“争储,争储,要我看呀,某人的心里现在除了争储以外,八成就再没有其它别的念想了吧?”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敢莫是愚夫近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么?如果真是那样,还请姐姐一定要直言相告才是,我只有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日后才好加以改正,争取不再犯相同的错误啊。”
启仁说着,手同时也慢慢搭到了她的腰上,正想凑近了亦或是把她搂过来在她的脸上一吻。玄月却猛地站起身来,让他扑了一个空。
只见她一脚踩在面前的长形茶几上,弓身从小腿的腿袋上取出了一把刀刃长约五厘米黑柄匕首,“啪”地便插在了桌上。
“oh!你干什么,我上午才刚打的蜡!”
“你的女儿今天又把同学给揍了你知道吗?而且还把别人的牙都给打掉了一颗。”
“可是这关桌子什么事?可怜的桌子,为了颗牙齿死得不明不白的。”
“跟你说正事呢,再不正经信不信我也把你的牙齿给打一颗下来?”
“唉~原是想逗你笑的,可你最近却好像没什么幽默感似的。”启仁拉过她的手,再一次让她坐回了沙发上,同时将她插在桌子上的匕首给拔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刀鞘,把刃给收了回去。等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又道:“其实静子她在学校里跟同学动手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你我也不正是因为这才不得不让她从学习院的附属小学转学的吗。你又何必如此激动呢。”
“怎么,三郎认为我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么?”
“我认为你应该把‘有些’去掉。”
“偏不。”
“好……那我们就言归正传,说回她今天第十三次把同学给打伤这件事吧。”
“难得你还记着数,我还以为你对此完全就不在意呢。”
“怎么着就非得呛我一句不可呀?”
“要不是你让特蕾莎她们私底下教静子武术,她能总在学校里闯祸吗?你说我不怼你怼谁。”
“我记得在她第一次打伤人的时候我就跟你聊过,‘武术的本质是教人如何控制与平衡自己内心的异动,而绝非是争强好胜’,并且我认为你不能总把小孩子在性格上易怒易躁的缺点全都怪到她所学的武术上。诸如此类的话,我说烦了,想必你也都听烦了吧?”
“我知道,你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总是最有道理的那一个。可是女儿在学校闯了祸,我这做母亲的心情不好,总得找个地方撒火吧?一肚子的火气总憋着不撒,早晚得憋出病来。可要是没事又或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冲府上的下人发火的话,又难免招人记恨……因此我想来想去……”
“想来想去就只有我最适合给你当出气筒对么?”风水轮流转,这一次便换到启仁来‘抢答’了。
“谁叫你是我的夫君啊~我总不能跑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来撒气吧?”
“可是桌子是无辜的吧?”
“算它倒霉。”
“好吧……多出一道刻痕的桌面,不知为何却好像变得比原先更加引人注目了。哈哈,我该夸你有艺术天分吗?”
“大多数艺术品本就是因为其创作者所享有的盛名因而变得富有价值,你当然应该夸我。”
“我是很想夸你,但无奈最近朝廷里的差事太多实在忙不过来,一时间脑子里空空的……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来赞美你了。”
听到丈夫谈起工作,玄月不禁轻叹一口气道:“都说三贤王是皇帝陛下钦定的‘救火队长’,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调。查办金丸父子与竹下一派时,便委任去做法务大臣,接着朝廷财Z出了问题,便又派你去负责‘大藏’的相关事宜。如今先帝朝所留下的老家伙们都死得差不多了,需要考核提拔新人了,这不就又把你给调到人事院去了吗。”
“皇上这兴许是在历练我,就像先帝派我去高丽一样,是为了考察我的本事,看我是否真的能够担得起人君的重担。”
“是吗,我不信。”
“特工就是特工,脑子跟武力都够了,可就是权术差了点。”
“权术?”她微微一笑,“我真怕你上了那条老黄鳝的当,聪明反被聪明误。”
“黄鳝?”
“亏你上辈子还是个夏人呢,汉字读音里‘皇上’跟‘黄鳝’的谐音都听不懂吗?”
“你这胆子可比我要肥啊。”
“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周围还安装了信号屏蔽器,话出我口入你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的,想骂就尽管骂好咯。就怕人后骂顺口了,到了人前不小心说走了嘴。不过我家三郎应该不会那么傻的哦?”
“在这个世界里居然敢骂皇上,你可真是我这二十几年来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人了……”
“但凡心有不满,谁人背后不骂皇上?你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人,你会因为在微服私访的听到‘黔首’私底下骂你几句就叫官役把人家给抓起来下狱论罪吗。会吗?还是不会吗?”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静子总喜欢在学校里打人跟顶撞老师了,合着这桀骜叛逆的性格全都是你这当娘的给遗传的呀。”
“桀骜也有你一份功劳,撇不掉的,另外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不记得你问过什么了。”
“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不如我们来讲笑话吧?”
“我可不想再听你讲骷髅跟啤酒的冷笑话。”
“不听笑话,那我们来决斗怎么样。”
“怎么你又想打架啊?”
“我指的是‘决斗’。”
“打牌啊?”
“是啊,我可是新组了一套全世界最强的卡组。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最强卡组,可别又跟上回一样卡组里一大半都是禁卡、限制卡跟准限制卡。另外这一次你的决斗赌注是什么?赌注小了我可没心情跟你浪费时间。”
“就赌一个愿望好啦——要是你赢,我就无条件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当然前提是不可以伤人害命。”
“好啊,那就姑且陪你玩一盘好了,去拿卡盒跟决斗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