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
酒店中,趁着夫人还在洗手间里卸妆的机会,高木连忙拉着总裁到一旁小声问到:“总裁,你方才在餐桌上对夫人所说的话,该不会不只是一句搪塞而已吧?”
“蒲池不是近藤,我虽讨厌但却并不憎恶于她。况且在一起这么久,我几时有搪塞过我的小明菜呀?”
“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即使总裁顾念着夫人的感受不忍对其施以重惩,却也不能就这样轻饶了她。此人若真是根刺,便该趁早拔了去,至于夫人那边,总裁只管把罪责全都推到我身上就是。”
“可是就算不轻饶又能怎样,这几年她都已经过气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我还真把她赶到酒吧去驻唱、又或是赶到街头上卖艺去?醒过神来想想还是我之前太不冷静了,竟被她这次突然跑到婚礼上来一搅,便把我的心神都给搅乱了……我怎么会……”
“嗯?什么‘怎么会’。”
“没什么,就随口一说。不过我可以解释,其实我刚才原本是想说……”
“总裁近来案牍劳形,内外诸事不绝,精力难免有些不济。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又何必解释呢。”
“你不听也是对的。明菜妆化的淡,你我若不抓住谈话的重点,只怕待会她卸完妆出来,你我可就只有等到明天再拿主意了。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既然我已答应明菜对他们俩个人都从轻处罚了事,那么你便以此为‘纲领’,去重新思考一个处罚在夫人看来虽‘轻’,但却能够让中山小姐消气的罚法吧。”
“这色彩斑斓的黑跟棱角分明的圆难找,恰到好处的处罚方式还愁不好找么?怕只怕事情做的怪了,你到时又该说我冰冷的木偶人了。唉,这事办了到头来却不着落个好,那我多吃亏呀~”
“你这是在跟我讲冷笑话吗?”
“怎么,不好笑吗。”
“不是很懂笑点在什么地方。”
“好吧,那我回去再多学学别人是怎么讲笑话的,过几天再来找你请教好了。”说着她转身便要走。可刚走几步,却又忽然转过身道:“最后再说一个不那么冷的笑话吧,你还记得明天早上十点你要跟谁会面吗?”
“明天……十点……”
“就知道你贵人多忘事,我要不说你肯定想不起来。不如让我来给你个小提示吧?”
“不用提示,我想我大概已经想起来了,没记错应该是Rotte公司派来的商务会面的代表吧?”
“你可真是一点就透。”
“Rotte的‘有美子’小姐吗,我对她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总裁记的不错。那,你还记得她做了些什么而使你对她印象深刻么?”
“当然记得,不过这个女人上次发疯,大概还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吧?”说着,李先生从怀中的香烟盒中取出了一支香烟,只是拿在手里却没有点火:“那件事情,就算是十年后的今天说起来都还真是令人感到哭笑不得呢。辛氏的千金,竟然会当着媒体的面说什么‘我这一辈子都只会喜欢李先生一个人’、还有类似‘非他不嫁’这样的疯话。”
“总裁没说错,明天将要跟你见面的人就是那位辛氏的千金:辛有美子小姐。七年前在高丽李先生所欠下的辛氏集团的人情,现在似乎到了该还的时候了——辛老先生的秘书在打来预约的电话中的确是这样对我说的没错。对此我有保存当时的通话录音。”
“看得出,辛老似乎很疼他的这个女儿。可若真的那么疼女儿,当初又干嘛还要把她作为财阀间‘商业联姻’的工具所牺牲出去呢。”
“总之明天抽出半个小时时间跟辛小姐见过面后,总裁当年在高丽所欠下的人情便算是还清了。这笔交易,咱们做的不亏。”高木却不在乎辛氏集团的老董事长究竟是疼还是不疼女儿,她所在乎的,只有「利益」二字。
“小珪明天下午是三点四十放课对吧?”
“是的。”高木回答。
耀之轻叹一声,道:“平时有你陪着他,今天咱们几个全跑北海道来参加婚礼了,也不知道今天手下人能不能照顾好他。”
“家周围常有警察巡逻经过,总裁又专门派了保镖跟保姆在家,少爷跟小姐在如此铜墙铁壁般的保护之下,总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倒是不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他说,“明天十点跟辛氏小姐会面过后,你即让伊达到东京的我的办公室里来见我。这个臭小子,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要训他何必等到明天,我今天晚上就可以找时间,顺便连同蒲池一次训。除非……”就在高木即将要说出她的那个「除非」的时候,远处洗手间的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看样子明菜大概已经卸完妆,开门即将要从那里面出来了。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总裁跟夫人休息了,工作上的事,就还是等到明天再谈吧。”
高木说完这样一句后,就连客套挽留的机会也没有给、抢在明菜反应过来以前即穿好鞋子开门从房间中离开了。
……
翌日,麴町小学校。
一年A班教室。
“喂喂,听说了吗?今天班上好像会有一位新来的转学生欸。”教室中,一个长相普通的男生一脸八卦的对隔壁座位的女同学说到。
“是吗?是真的吗?你有看到那个转学生是男生还是女生吗?”
“听说好像是一个姓‘剑持’的人,不过是男生还是女生那我就不知道了。”
“剑持?好稀有的姓氏啊。”女生笑道,“姓这个姓氏的人想必一定是个男孩子吧,哪有女孩子姓‘剑持’的。”
就在这时,坐在他们后桌的一位留着波浪微卷齐肩短发的女生终于忍不住说了他们一句:“拜托,哪有人从别人的姓氏上来区分男女的。况且不过就是一个新来的转学生而已,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值得稀奇的。”接着她又将书卷成筒状,用书戳了戳隔壁桌一位正在专心看书的男生道:“嘞,珪同学你也这样认为没错吧?”
“额,我吗?”
“李同学的眼睛里只有书,结衣同学你又何必要去问他呢。”普通男笑着插嘴道。
结衣白了那个明明那么普通却又无比自信的家伙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问的是他又不是你,你乱插的什么嘴,真是失礼。”
“我就是不插嘴他不也还是一样不会理你吗,我劝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你说什么!”
“那个……就让我来回答你刚才所问的问题吧,结衣同学。”本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的‘珪’因为担心他们俩个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吵起来,无奈只好也参与进了有关转学生的话题里:“其实有时候不光是名字,就连长相也有可能是会骗人的。不过在我看来无论这位新来的转学生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也好,只要他或者是她是一个很好相处,不会给我们A班带来麻烦的坏同学的话,那么我肯定是第一个鼓掌欢迎这位新同学的到来的。”
不久上课铃声响起,在班主任老师的陪同下,一位个子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梢高一些的留着齐背长发的女生走进了教室。
就在班主任将她的名字「剑持静」用粉笔写在黑板上,正准备要向A班的同学们介绍这位从学习院附属小学转学来的新同学时。剑持同学却抢先一步向人们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剑持静’,是从学习院转学到这里来的转学生。也许在这待的时间并不会很长。但是在这段长短未知的日子里,也还是要请大家多多指教。”
“班上还有很多空位,剑持同学要坐到哪里好呢。”老师看着教室里那些空着的座位自言自语地说到。
这时普通男主动举手站起来说:“老师,我旁边的位置没有人坐,剑持同学就坐到这里来好了。”
不愧是从一开始对于转学生这个话题表现得最为感兴趣的普通男。然而剑持静却选择性地无视掉了这个主动向自己表示好感的家伙,没等老师给自己安排座位,便自己从讲台旁走了下去,绕过普通男,直直走到了‘珪’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什么嘛,摆着一副臭脸。”普通男灰溜溜坐回了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小声BB到。
而坐在他周围的几个女生则都捂着嘴嘲笑起他来。
剑持放下书包,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客气……”
珪随口应承了一句,便接着低下头看书了。
剑持看着他微红的脸、跟他眼神中刻意避开跟自己对视的小动作。脸上不禁微微一笑。
星期一的第一堂课是班主任‘铃木优子’老师的国文课,因此早在上课铃声响起以前‘珪’便已经将小学一年级的国文教科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提前预习了。入行不久但却凭借其高学历担任起A班班主任的铃木老师,温柔有余却少了一些班主任应该有的严厉。瞧瞧这上课铃都响了好一会了,教室里都还有人在因为新来的转学生剑持同学在那交头接耳的讨论不停呢。
这种时候,就该作为班长的珪站起来整顿整顿教室里的不正之风了——
“咳咳,全体起立!”
虽然总算想起来了自己班长的身份,不过看样子某人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这位新来的转学生到底是女生也好、男生也罢,可当一位长相如此可爱的女同学真的主动坐到自己身边之后,却也表现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明明在刚才新同学跟自己说完“以前还请多多指教”之后他就应该马上站起来叫起立的,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低头看起了书——
很明显,这小子的心乱了。
班长叫了起立,班上的同学们当即一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珪一同向讲台上的铃木老师行了一个45度的鞠躬礼,并在听到班长说“坐下”之后重新入座。就在珪刚刚坐下,老师开始上课后不久,同桌的剑持静同学却将一张小纸条递向了他。
「同学贵姓?」
——纸条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为了不被讲台上的铃木老师发现,珪在看到的纸条的瞬间便把它紧紧攥进了自己的手里。也不知是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人如其字’、又或仅仅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这一手字虽然写的秀丽灵动,可字里行间却隐约透露着几分深冬的寒意。
珪压低着声音,小心回应她道:
“要是可以的话是否能够请剑持同学专心听课,不要在上课的时间做与课堂的的事呢?”
可她却说:
“这么多的话都说了,为何就不能说一下你的名字。”
说罢剑持大小姐还很不客气地赏了珪一个白眼,接着一堂课下来便再没跟他说一句话了。
……
“喂,现在总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剑持静这才终于又再一次开口问他道,“同样的问题,我可不会再问第三遍了。”
珪没有回答,只是将刚才国文课上所用到的教科书温柔地放回了书包中,并从中取出了下一堂课将要用到的书。翻开书的扉页,用手将写在上面的自己的名字指给了她看。
“李世珪,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难不成我还会在自己的书上写上别人的名字么。”
“噗……”珪话还没说完,不知为何剑持却突然捂着嘴笑了出来。
面对剑持静突如其来的笑声,珪的脸上当即便显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只见珪一把将书合上,气得冷笑一声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失礼吗。”
“那你又在笑什么。”剑持静把玩着手中的铅笔,微笑着反问道。
“你管我笑什么。”
这话刚一说出口,珪便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跳进了她设下的陷阱里。可既说出口的话,却是如何也没有办法收回的。
剑持转头看向他,同时手中停下了旋转铅笔的动作。单手托腮,似笑非笑道:“你的笑既不归我管,那我笑什么又干嘛要你来管?”
“看样子咱们班上这是新来了一个女魔头呀?”说罢,结衣笑着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并朝珪的座位走了过来。
“还没请教这位同学贵姓?”
“鄙姓清野,清野结衣。”
“怎么你很喜欢跟我同桌的这位小珪吗?”
“笨蛋,你胡说什么。”
“既不喜欢他,又何必要出来为他打抱不平呢。清野同学,难道你们这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吗?”
“你!你!”
剑持静嘴下不饶人,就连一向被老师夸奖口齿伶俐的结衣都被她给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刁,实在是太刁了。
每次怼人都总能抓住对方的破绽跟要害去怼,叫别人想反击都找不出话来反击,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呀。
不过大人被怼通常都是气得说不说话来,这小孩被怼两句搞不好她就得哭。这不,正说着呢结衣就蹲着哭了起来。
这时,一向喜欢结衣同学的普通男在听到暗恋同学的哭声后终于忍不下去站出来向剑持静“宣战”道:“我说你这个新来的!打从一开始就摆着副臭脸,现在居然还把结衣同学给欺负哭了,你这个人未免也太讨厌了吧!”
“说她两句就哭了,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点吧?”剑持瞥了一眼正蹲在珪座位旁边抱着膝盖哭泣的结衣,瘪嘴一笑道:“而且要是这样就算是在欺负的话;那我要真欺负起你们来,你们还不得哭着喊着救命,以为我要杀掉你们啊。”
“请你马上向结衣同学道歉!不然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只会为了自己真的做错了的事去道歉,可不会为了去安抚别人、更不会被别人逼着去道歉。”说着,剑持的目光看向了身旁正低着头看书的珪,并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道:“喂,人家结衣同学可是因为你的关系才被我给气哭的,你就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么?怎么说你也是个班长吧,难道就不打算去安慰安慰正在哭泣的女同学吗?”
“我天生的就不会哄女孩子。再说结衣同学可是被你给惹哭的,自己做的事明明应该自己去解决才是,何必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就算你只是个女生,也总不能够一点连男子汉的担当也没有吧?”
“你既不会哄人,怎见得我就会哄;你懂不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不久上课铃声响起,而结衣也自己止住了哭泣回到了座位上。
而珪看着课桌上的数学书,眼睛的余光中却不时浮现出剑持忽隐忽现的侧脸……有趣,着实有趣。人若当真专心看书,眼中又如何还有旁物、又如何还会去留意那余光中的侧脸呢?
况且这‘忽隐忽现’。人的脸在眼睛的余光如何又会忽隐忽现,分明是他自己难忍心中好奇,不时用余光去偷瞄人家罢了。
趁着老师刚进教室,珪小声提醒坐在自己身旁的剑持道:“这堂课是幸田早苗老师的数学课,她可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要是你待会再在上课的时候给我递纸条的话,我可是一定会向老师揭发你的。”
就在珪以为她听进去了,站起来叫完起立刚坐下的瞬间,她却忽然说道:
“你父亲李先生像你这般大时,胆子似乎可没像你这样小吧?”尽管她说这话时声音很细小,但这话却仍然像一根细针般扎进了珪的耳朵里。
“你……你说什么!”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转学来的、说话处处带刺的漂亮女孩,她如何会知道自己是‘李先生’的儿子。尽管她方才话中并未直言姓名,但任谁都知道她话中所指的‘李先生’是谁。这个女孩,她究竟是从何得知自己的身世来历的。
珪一时激动,竟忘了身处课上。刚才他那一声惊呼,早已惊动到了讲台上的早苗老师。
早苗掰断手中的半根粉笔,便朝珪扔了过去,珪一时不防,被她正中靶心,在额头上留下了一抹深白的粉笔灰。
“这是警告,下次再敢在我的课上大喊大叫,就让你到走廊外面罚站去。”早苗用手一指他道。
珪翻开书本,假意听课。可刚没安静一会,他便又用手挡着嘴小声问她到:“你这个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小子,就连额头上的粉笔灰都忘了擦,却还记得要向剑持静问出一个究竟。
看样子他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己身份暴露这件事呢。
剑持不语,珪接着又问:“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除此之外,这里面这个‘此’究竟指的是什么呀?能不能请珪同学帮我翻译翻译?”剑持静笑着,故意戏弄他道。
“你这人简直……”珪一句话未说完,便被走到他跟前的早苗老师揪着耳朵站了起来。
就在刚才,早苗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正准备要抽人上去做,可是叫了珪两遍名字他却只顾着跟同桌说话而对自己的话全然当做了耳旁风。这珪也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剑持的身上,竟连早苗老师叫他都没有听到,这耳朵揪的可不冤。
“老师叫你没听见啊?快上去把题做了。”
“就算是叫别人去做题,也用不着揪耳朵吧?”剑持双臂环抱,冷哼一声道,“你不过是个任课老师就能这样随便揪学生的耳朵,真不敢想象这的训导主任会是怎样一副的魔鬼模样。”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吗?”
“猜对,我就是今天才刚刚到这里来念书的转学生。我的名字是剑持静。”
“老师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你还是第二个敢在课上这样顶撞我的学生,怎么你也想像前两个一样被勒令转学吗?还是说对于像你这样的学生来说,转学根本就早已经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了呢?”
“我是什么样的学生暂且不论,但作为大人尤其是老师的你有一点却一定要明白——耳朵是人体的重要器官,它有丰富的神经和血管,像老师刚刚揪珪同学耳朵的行为,除了会使孩子感到疼痛以外,甚至有可能引发短暂的晕厥,并且损伤耳部神经,另外经常揪孩子的耳朵的话,还可能会导致孩子的外耳发生畸形。珪同学长得这样好看,要是以后因为耳朵的原因而影响到面部的整体美观的话,敢问早苗老师你于心何忍、又于心何安啊?”
“看样子你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那你就一起到黑板上去把老师的那道题给做了吧!要是你能够做出来,老师就不追究你刚才在课堂上的无礼了。”
“假如我真的错了,老师你大可以罚我到外边走廊上去罚站;假如我没有错,老师则更不该说出什么‘做出这道题就不再追究’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学习原是学生的本职这并没有什么错,可要是学生做错了事情,老师却仅凭学习的好坏来决定惩罚的轻重、亦或是不加以惩罚的话,那么这便是老师的错了。”
“老师没工夫跟你在这耽误时间,毕竟你不想上课,班上的其他同学可还等着上课呢。你既不愿做题,那就到走廊上站着去吧!希望走廊上的冷风,能把你的小脑袋给稍微吹得清醒一些!还有你,珪,你要是也不想做题的话,就跟她一样到走廊上站着去吧!老师可不会因为你是班长就对你特殊对待的!”
“喂,男子汉,你总不会比我这个女孩还怕冷吧?”
“欸……什,什么?”珪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剑持拉着朝教室外边走了出去。
而就在离开教室之前,这个女人竟还不忘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支粉笔,刷刷两下,就把黑板上那几道题的答案全给做了出来。做完这一切,便头也不回的拽着珪推门而去了。
这孩子,着实是有些个性。
……
出了教室,剑持即松开了珪的手,靠着走廊的瓷砖墙壁,低头大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笨蛋学生跟笨蛋老师,一个个都太好玩了,新学校里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还没有想到的。”
“你管谁叫笨蛋呢,我看你才是笨蛋,而且是个超级大笨蛋。”
“这话怎么说?”
“呵……”珪冷笑一声,“这里是学校不是监狱,你用不着来这的第一天就惹事情吧?自己被赶出教室罚站不说,还要拖累着我一起。”
“被赶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些话我可以当着你的面问清楚,用不着传什么纸条、更不用害怕被别人给听见了。”
“你问你的,我可不见得会睬你。”
“珪同学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出你是李先生的儿子的吗?”
“猜?”
“没错,是猜。怎么你不信?”
“抱歉让你空欢喜一场,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李先生的儿子。”
“身为人子,却失口否认亲父,这话若叫你父亲李先生听见,可真得打你的屁股呀。”
“呵……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已在心中笃定李先生就是我的父亲了对么。我真不知道你这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倘若你要说是靠了别的什么,那倒不是没有几分可能。可你要说仅凭聪明去猜,我却半字也不敢信。”
“其实三年前我弟弟满月的时候我们曾见过,怎么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小珪?”
“别在这乱攀亲戚。既从没见过,又何谈什么记得不记得的。”
“真是的,你这家伙居然已经不记得了吗。你这只臭乌龟,大乌龟!”
“喂,你说谁是乌龟呢。”
“怎么你那精通六大语种的爹从来都没教过你中文吗,你的名字既然叫李世珪,那当然就是‘你是龟’啊!”
珪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话里的意思,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怒道:“别人父母费尽心礼给子女取的名字,怎么到了你这却成了骂人的脏话?空学了几句中文谐音,就敢跑到小爷跟前来卖弄,我这‘珪’乃是如珪如璋的‘珪’,就算是你这刁蛮丫头硬要**汉字谐音来取笑小爷,那也该当是‘你是龟’,可绝不是‘我是龟’!”
“放手,小子你弄疼我了!”
“你叫我放,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你这健忘又无礼的乌龟,再不放手可别怪我手下无情,拳脚无眼。”
“就凭你,吓唬谁呢。”珪少爷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时却早已坐在了地上。刚要出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右脸脸颊却隐隐传来一阵剧痛。一张嘴,口腔中的血液便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从上一个学校转学么?我可是在一年不到时间里,一共打了十二个男同学,换了五次班,顶撞了二十几次老师,最后没有办法才从以前的学校转学的。”剑持双手环抱,弓身对坐在地上的珪少爷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们这种对女孩子无礼的华族少爷了。就因为仗着自己的父亲亦或是祖父是贵族,便以为别人都不敢把你怎么样,到处欺负弱小。本小姐就是专门为了教训你们这种人而生的!”
“呸……”珪吐出被她打掉的一颗的臼齿,偏头往一旁吐了一口血水,站起身道:“拳头打在人的脸上,可是很疼的……关于这点,你出拳打人之前可有好好想过吗。”
“挨了打后居然没有哭,而且还自己站起来了吗?果然不愧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就是跟其他的男孩子不一样呢。”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可既然脾气这么古怪,想必一定也是一位平日里娇纵惯了的大小姐吧?加上你刚才说的……你是一个喜欢跟华族同学打架的暴力女,所以我想你自己大概也是一个华族吧?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闯了这么多次祸后还有学校肯接收你了。以上我的推理,正确度应该不会低于97%吧?”
珪刚刚说完自己的推理,而一旁的教室门却在这时从里面被打开了。
早苗老师站在教室里面,冲着教室外面的二人说道:“你们俩个,都被罚在走廊罚站了怎么还不老实,刚才走廊上怎么回事这么吵,我在里面都听见了!李,李同学!你的嘴怎么回事!怎么在流血!”
珪见早苗老师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伤势,脱下外套,捂着正在流血的嘴巴,哭着扑进了老师的怀里,用手一指一旁的剑持静道:“呜呜呜呜……就是她就是她,老师就是她打我。”
“好小子,告我的刁状!”
“老师你看她还想打我呢,呜呜呜呜……”珪哭着,还不忘转头吐舌向剑持做了一个鬼脸嘲讽她。
“你这个……”
“剑持同学!”早苗老师打断了她的话,一边摸着珪的头安抚着他受伤的情绪,一边厉声对剑持道:“在学校里打架可不是一件小事,你给我在这等着,我现在马上去找你们的班主任铃木老师打电话叫你的家长来学校处理这件事情!”
“我也要跟老师一起去,不然老师不在,她一定还会冲我发狠的。”
“是牙齿被打掉了吗,珪同学。”早苗老师单膝蹲下,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要不老师先带你去洗手池那边漱漱口被?”
“嗯嗯~”
……
不久珪跟剑持的“家长”都被铃木老师打电话叫来了学校,当珪看到那个戴着口罩,自称是自己哥哥的人朝自己这边走来时,不知为何忽然皱起了眉毛。
“铃木老师,我是珪的哥哥新一,因为担心他嘴巴里的伤势,我想是不是可以帮他跟学校请一天假,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呢?”
“这个……当,当然。”铃木老师苦笑着说。打从她入职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到班上同学打架受伤这种突然状况,既然受伤的同学的家长提出要请假去好好检查一下,她也不好拒绝。
“那个……非常抱歉,请问我家孩子是将哪一位同学给打伤了?”这时,剑持静同学的家长也赶到了学校。
说来真是有趣,双方的家长竟然都戴着口罩,就仿佛隐约中好像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在趋势着他们一般。
“你好,我就是被剑持同学所打伤的李世珪同学的家长。”
“啊……真是抱歉,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孩子去医院检查的费用就由我来出吧。”
“医药费就不用了,我只希望像今天这样的突然事件以后不要再来第二次就谢天谢地了。”
“是,真的很抱歉,我回家去一定会好好管教我们家剑持同学的……”
“要真是那样就最好了。”说完,新一便带着珪离开了。
伊达一路领着珪出了学校,带他上了停靠在学校校门外拐角的一辆黑色保时捷汽车,让他在副驾上坐好并系上了安全带,接着又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了一包来的路上临时在便利商店里买的一包冰递给了他敷脸。
“喂,我说。”伊达看了一眼珪脸上的淤青,笑着说道:“你不是一向都挺能打的吗,怎么这么多年的武术全都白练了?这次竟被一个小女生给欺负了,就连牙都让人家给打掉一颗,丢不丢脸了啊。”
“很好笑么……我那是看在她是女孩的份上不想跟她动手,不然就凭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早就被我给打趴在地上了。”
“牙都没了还吹牛呢,不怕漏风啊?”
“我是后槽牙又不是门牙让她给打掉了,漏的什么风。倒是伊达哥你,你昨天不是还跟小忍姐在水之教堂举办婚礼吗?怎么不在北海道度蜜月,跑回东京来干嘛了?”
“额……”珪的这番疑问倒真把他给问住了。一时间,伊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好了。
其实早在珪看到义兄的第一眼,便已猜到昨日的婚礼肯定是出现了一些突发状况,要不然今天明明应该在北海道度蜜月的伊达哥又怎么会出现在东京,又怎么得空跑来学校接自己呢。
不过话虽如此,却也不好问得过于直接,没法子,只好先侧面的试探一下口风了:
“昨天伊达哥婚礼,我本来也想去北海道参加,吃你跟小忍姐的喜宴的。但却因为今天要上课所以没有去成。不过我人虽然没去,却让直子阿姨帮我给小忍姐带去了一份我亲手做的小礼物,不知道小忍姐她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依照常理,新人一般都是在婚礼过后方才开始清点宾客们所送的礼金跟礼品。而伊达早在婚礼开始之前就已被“拐走”,加上那礼物还是高木在私下里转交给小忍小姐的,伊达当然是不知道这份礼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就算他现在想用客套话敷衍过去,可若待会义弟问起礼物的细节,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上来的。
假如谎言始终都要被拆穿的话,与其叫别人拆穿,还不如自己亲自说开了的好。想到这,伊达便也不再隐瞒了:“不瞒你说,昨天的婚礼让我给搞砸了,因为这事,义父到现在都还不肯见我呢……”
“能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搞砸的吗?我想多了解一些昨天婚礼上的细节。了解的越多,到时我也才越好这父亲面前帮伊达哥你求情呐。”
“唉,这事可说来话长啊……”伊达叹了口气,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向义弟回忆起了昨天在婚礼上自己所做的蠢事。
听完义兄的讲述,珪当场便挠起了头:“这种事……这种事实在是太难搞了,就连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了。伊达哥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婚礼上撇下小忍姐不管,而且还跟别的女人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教堂啊!你这样做……你这样做,你让小忍姐她何以自处啊?一个新娘,居然在自己的婚礼上被新郎抛弃了,你知道这样有多伤她的心吗,小忍姐作为一个女人的脸面,全让你那一时的愚蠢跟冲动给一扫而尽了!”
面对身旁这位尚未满八岁的小孩子的训斥,伊达无能自辨更无法反驳,只有自责地说:“我当时,当时真的没有想得这样周全……是我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忍小姐,是我有负于她。”
“做出蠢事后的自责,就像酒后乱性后的‘对不起’一样无耻。你若真觉得自己有负于小忍姐,就应该用‘土下座’的方式来向她道歉并跪求能够得到她哪怕只有丝毫的原谅!任由她打,任由她骂,用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你余生全部的爱意跟呵护来向她做出补偿,而不是只有嘴巴说‘自己不好’、‘对不起她’这样的话,这实在是太虚伪!太恶心!太无 耻了!”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你只管上下嘴唇轻轻一碰,便要我去做这做哪的,你可知道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好做的。就算我真的用这种方式挽回了忍小姐,我们之间也再不可能回到以前了,破碎的感情尽管重新粘补的再好,也总还会再有出现裂痕的那一天的。”
“我的确只是个小孩子没错。可是你这个大人,为何却也像个孩子似的,做事不计后果呢?我说真的,这次的事搞不好老爸他绝对会把你跟那个姓蒲池的女人一起给封杀掉的!下次我俩再见,你八成就要在大街上睡公椅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趁现在还有钱的时候多储存一些干粮、牙膏、还有除臭剂什么的好了。”
伊达苦笑一声,道:“假如我真露宿街头了,还用得着在乎自己身上的味道吗……”
“就算是流浪汉也是要注重仪表才行啊,怎么说你也曾经做过艺人,把脸打理的好看一点,到时候不是更方便粉丝们把你给认出来吗?偶尔再去粉丝家里蹭个饭什么的,也不至于饿死呀。”
“你这小子,我可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根本就是在拿我开玩笑呢。”
“我只是提前帮你预想一下最坏的一种可能性罢了。放心好了伊达哥,我妈心善,她绝对会在我老爸面前帮你跟蒲池小姐求情的。我爸就算发火不饶过蒲池小姐,还能不饶过你这个义子么?不过这人可真是的,明明同样是女人,有的人呢就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喜欢,有的人就偏生会给人添麻烦。我看这个搅乱别人婚礼的自私女蒲池小姐,还有那个叫剑持的暴力女俩个人就都属于后者,光是看到……不,应该说光是想到都让人觉得心烦!”
“喂,小屁孩,你刚才说谁是‘自私女’啊?”随着一阵寒意袭来,这时车后座上竟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