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已逝,夜幕降临。令所有人都猜不透的是,此时此刻李先生的心情,究竟是如几小时前的暖阳般明媚,还是如同此刻窗外的风雪。
高木不经请示,甚至连门都没有事先敲一下,即用门卡打开了他的房门。在朋友与朋友之间,这样的行为是极不礼貌的,而在总裁与秘书之间,便更为放肆了……
天花板的灯很亮,仅仅一盏,便足矣照亮整个客厅。他端坐着,用随身的铅笔在那写着什么东西,而高木则双手插兜,缓慢朝他走去:“假如我不问你,你一定不会告诉我你正在写些什么吧?”
这种语气……
真不像是一个本该唯唯诺诺的小秘书能够对高高在上的大总裁所能说出说出的语气。怎么想都不像。
“只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他漫不经心地说,一边说着,书写的动作亦一刻也没有停止。
高木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罐酒店事先便为入住酒店所准备好的饮料,并将其中一罐未打开地放在了他的左手边。
耀之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来。高木在他身旁坐下,打开手中的饮料:“你是天之骄子,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真理。在圣人的笔下,又岂会有‘平常’的东西呢。”
“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欢别人拍我马屁的。”
“奇怪。主人笔下的东西,似乎并不属于‘过去’,同时亦不属于‘未来’。”
“嗯?那你倒是说说,它究竟属于什么地方呢。”
“由心而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疑是属于只‘现在’的东西。”高木说,“可是我真的不懂,一来你既然都已经引退了,二来呢公司曲库里还有这么多没有发行的‘存货’。你又何必劳心伤神的花时间来写一些新的东西呢。”
“抢别人东西,只是我的业余爱好而已,我的主业还是要想着怎么去创造一些自己的东西。正如武侠小说中,吸人功力为己所用的功夫,十成都是阴邪的魔功。魔道,终归还是不适合我这样的正派角色。”
“你可是向来都很讨厌电影里的那些正派人物的。”
“我知道我做过许多错事,身上亦背负了不止一条性命。但我还是那句话,‘就算做不成天使,我都不会做魔鬼’。”
“所以,这次你是打算对她从轻发落了么。”高木喝了一口饮料,接着便不说话了。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看样子她并不想借这一次的闹剧来向明菜发难,同时将蒲池打入艺人生涯的深渊。假如她真的有那个心思,之前在车上,她就可以当着明菜小姐的面把这次的事给挑明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的话,一定是可以使明菜下不来台的。但是,她却并没有那么做。
没有做,是因为善良吗……
不,也许她仅仅是不想去做一些损人不利己,又或是以本伤人的事情吧。
“我没有想到她今天来跑来抢婚。”
“是没有想到,还是根本不愿意去想。”
“做木偶就要有木偶的觉悟。你不是‘明月’,还是不要有这么多的想象力的好。”
“那就等吃完晚餐以后再做决定好了。说说,待会想吃些什么,说完我马上就去准备。”
“这首曲子,你认为我作的怎么样。”
“只可惜这里没有钢琴,不然你就可以现场演奏一遍了。”
“你的记性比我好,想来你一定没有忘记我曾经说过的‘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弹奏一首曲子’的这句话。”耀之打开易拉罐上的拉环,仰头将饮料一饮而尽,用手背一抹嘴道:“既然没忘,又何必还要让我自破承诺呢。”
“干嘛总是要这么偏执不可呢。”高木拿过他喝光了的空罐子,随手便丢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里,同时又将自己喝了还剩一半的饮料罐递给了他,“就算引退不再进行艺人工作了,也一样还可以弹琴、可以唱歌不是么。”
“你所存在的意义,难道就只是为了劝说我去做一些我已经玩腻了不想再玩了的事情吗?”
“那对她,主人还要接着玩下去么。”高木说,“虽然今天的事打乱了我们原本布置的计划,但却未尝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太意外了,蒲池……她怎么会像是能够做出在别人的婚礼上抢婚的的人呢。”
“你此刻的心软,才是最让我觉得意外的。其实很多事情就像是远航一样,一旦扬帆出发了,就一定要达到目的地之后才能够回航……就算到不了目的地,也至少先找到一条可以靠岸凳港的航线吧?”
“在教堂的时候,我明明可以阻止她但却没有那么做。而现在却要惩处她,这岂不是不教而诛吗。”
“那是不是把处置权交给夫人呢?”她说,“此前在教堂,虽然你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来阻止蒲池带走伊达,但是夫人却替你说了不少劝阻的话。因此,这一次让夫人来处置蒲池可以说是再公道不过的了。”
耀之喝了一口她递来的那半罐饮料,道:“我刚才那句话就只是字面意思而已,你就别自作聪明了。你不拿我当好人没关系,但可千万别不拿我当男人。假如我自己都因为要如何处置他们而感到为难的话,又怎么还会把这个难题推给自己的妻子呢。”
“那总裁你就自己来解决它好咯。说起来不就只是一句话的而已么,一句话冷藏了她,再一句话毁掉她的演艺生涯,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随手可做,却不表示就随时能做。有关蒲池的事,还是让我再想个十几分钟吧……”说完,耀之将在本子末页上早已写好了的菜单撕下来递给了她。
“总裁,你这要演也演个全套啊,这婚礼上刚出了这档子事,你这胃口也未免太好了吧。”
“谁规定心情不好就不可以享受美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