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平成二年,公元1990年。在经过长达两年的深思熟虑之后,平成皇帝终于在三月十一日的御前会议上昭告了册立太子的上谕,册立时年已满三十周岁的嫡长子德仁亲王为皇太子,四月初六日谕宫内厅:“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诞生嫡子,已及而立。兹者钦承皇太后慈命,建储大典,宜即举行。今以嫡长子德仁为皇太子。尔部详察应行典礼,选择吉期具奏。”册封吉日选定在当年五月五日(该日恰为大和的传统节日:男孩节)。吉日前一天,即五月四日,皇帝在亲自检视了祭祀用各项祝版后,以册立皇太子,祭天地、太庙、社稷。五月五日,皇帝入紫宸殿举行册立大典。皇帝亲自检视御座前桌上放置的金质册、宝,落座后接受众人三跪九叩之礼。
帝派使臣(以公爵、内大臣德川家英,内阁大臣竹下为正使,副大臣、交通大臣金丸信,陆J大臣吉田为副使)到达东宫后,先把册、宝、御杖放于宫前铺着黄缎的桌上。太子跪在桌前接受册、宝(正使授册,副使授宝),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礼,向皇帝谢恩,使者亦向太子叩头。之后,太子跟随手捧册、宝的内侍官至皇帝前复命。最后,皇帝使臣把御杖送到皇帝宫中,向皇帝并报庆典完成。当日,皇帝率诸亲王、王、公、候,及内大臣、内阁各大臣、在京高级武官、各部大臣、宫中一等侍卫等,诣皇太后宫行礼。以上立储全部庆典仪式均沿袭华夏礼仪。五月六日,皇帝临紫宸殿接受文武百官对册立皇太子的朝贺,并颁诏天下。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长子德仁,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平成二年五月五日,授德仁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大典告成,洪恩宜霈,所有合行事宜,开列于后。于戏。主器得人,益笃灵长之祜。纶音式涣,用昭浩荡之仁。布告中外,咸使闻知。”诏书中还包括三十三条皇帝赐予百姓的恩典,诸如蠲免赋税,特赦死囚等。同时,设立并配备了为皇太子服务的东宫属官。
在仪式上,太子手中所持之物叫作“笏”。一般是用玉或者象牙做成。它在仪式上没有任何特殊意义,主要是为了体现出皇室的庄严与尊贵。
仪式上,太子身穿的乃是“黄丹色”古服,这是专属皇太子的颜色,是其余王公皆不得僭越的尊贵。而皇帝穿着的,则是更为尊贵一级“黄栌染”御袍。
皇帝公开册立皇储,在平成一朝的历史上是第一次,但却并不会是唯一的一次。
这件事情意义重大,于朝内外都产生了深远影响。但令皇帝没有想到的是,皇储的确立,并非是争斗的休止,而是另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膝下子嗣间真正的交锋,到这,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
诸王公、百官,依礼向太子跪贺。
其中为首的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常陆宫正仁亲王。今天,他跪的不是侄儿,而是太子储君。
王叔都跪了,礼宫心中就算再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向太子跪下了行礼了。不过礼宫那腰到底是算弯下去了还是没弯下去,可就真的有待考究了。相比礼宫的不情愿,泰宫则表现得更为“自然”一些。他不卑不亢,并没有不舍得弯下他那高贵的膝盖,也没有为了刻意讨好太子而把头低的太过。
“起——”
礼毕,诸王、公、百官纷纷起身。帝即于宫中设宴,赐太子、诸王、公、百官分食胙肉。
……
储君的册立,乃是近几年来仅次于皇帝即位与驾崩的重大国事,全国的民众们都兴奋地坐在了家里的电视机前观看着由NHK电视台独家播放的现场画面。
说起这NHK,它本是一家公共电视台,但是因为它在大和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渐渐的也就被朝廷盯上,并收归于大和朝廷直接管控了。现在它所充当的角色,是朝廷和内阁的喉舌,与其他知名电视台一样,统一归属于文部大臣属下的「放送?テレビ総局」监督管理。
十二单礼服,专属于皇室女子的最高等级的隆重礼服。不过除了外表稍显美观以外,却好似再别无它用,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人裹得跟个千层饼似的。就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估计有二十公斤重,真应了几年前玄月在婚礼后对启殿下所抱怨的那句“伸不开手,迈不开腿”的精辟吐槽。
那本是她不想再去回忆的噩梦,可今天却噩梦又一次成真了,作为启殿下的王妃,陪同参加这样隆重的典礼,她就算再不乐意,最后也不得不穿上这套十二单衣,将自己裹成一个会行走的人形千层饼。谁叫她是大和的亲王妃呢。
这样一套衣服穿在身上,或许能够挡住利剑也说不定;不过下一次再要想穿上它,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两天后的五月八日,皇帝或许是内心对他那小儿子有着些许亏欠。便把他召进了宫去,委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令他去赤炼瓦大楼总揽法务大臣职权,兼管下属各级官吏。
启仁明白,皇帝这是准备要对竹下派动手了。而他之所以派自己去赤练瓦大楼担当重任,就是要让那些散播流言的人看明白当今的局势,并让那些听信了流言的人知道:泰宫亲王与竹下派并无任何瓜葛。而如何要向世人证明这一点?当然没有什么能够比得过让启仁自己去查办竹下派更加能够以正视听的了。
虽然皇帝没有明旨任命皇三子启仁为法务大臣,但他启仁亲王往赤炼瓦大楼的办公室里一坐,那原本的法务大臣不就也只能甘心让贤,挂着个正牌大臣的虚名,去做他亲王的副手了么。想必在皇帝召见启仁之前,内大臣德川家英便已奉皇命去与那“倒霉”的法务大臣见过面,通过气了。
册立太子,是皇帝一人乾刚独断,这次让皇三子总揽法务大臣事宜,自然也就不用与内阁的大臣们商量。毕竟是做了近四十年储君的老太子,这点威严还是有的。
在大和,倘若哪个大臣胆敢公然违背作为现世人间的神的皇帝的心意,不用法度治他,只需街上随便一个从小受武士道理念与忠君思想熏陶的普通年轻人就能拔了他的皮。当然,不会有任何一位大臣会傻到那么去做,因为就连是出现这样的想法都是极其愚蠢的。
不过这事倒也难说……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竹下跟金丸一家不就是两只不要命的愣头青么。
……
“记得我那时曾跟你开玩笑说:「干嘛总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别人去猜,你又不是什么大臣。」今天看来,却是一语成箴了。我家小启还真的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法务大臣了呢。”她小心地将那枚议员徽章为丈夫别在了胸口,笑着对他说道:“好了,全都搞定了,你可以出门上班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记得要时刻保持微笑,给属下们留下一个平易近人的第一印象哦~”
“母后都没你这么能絮叨我……你说你这是紧的什么张嘛。不就是派了个法务shěn的小差事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想当初爷们在高丽——”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说它干嘛。”她半蹲下身,一边为丈夫系着鞋带一边说:“现在你就是个十足的闲散王爷,今上赏你什么你就赶紧接着,若不然叫别人给抢了去,到时哭都找不到墙角去哭。”
启仁双手扶起她,道:“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如果闷得慌,就让尤妮斯或者特蕾莎陪你在院子里走走,千万别擅自离开宫邸,一定等我回来。”
“你看你又来了,”她说,“我不就是怀个孕而已嘛。又不是头一回了,用得着那么谨小慎微的么。”
“不管是任何事,我都会尽可能的把它们当做第一次来对待,因为我告诉自己,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能够掉以轻心。这一世我有太多东西需要守护,我不敢,也不容自己骄傲自满。”他说着,声音渐渐压得越来越低,直到拉过她的手,贴脸耳语:“皇嫂腹中孩儿新丧,于情于理这段日子你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莫要挺着个肚子到处招摇。失了贤名不说,还叫人心中记恨。”
“好了,快去上任吧,第一天上班可别迟到了。我会等着你回来陪我一起烹饪我们两个的爱心午餐的。”
“真舍不得你啊~姐姐。”他紧紧地抱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道。“如果姐姐可以陪我一起去上班那就太好了。”
“说什么傻话呢。好了好了,知道你舍不得我啦,可是你再拖下去可是真的要迟到了,快走吧。”她抚摸着他的头说。
启仁显然不是一个甘愿被人家占便宜的人。看着她一脸宠溺地摸着自己头,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为了把便宜占回来,他当即也伸出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如何?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么。”他问。
“你想说什么?”她说。
“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我今年已经……”
“我知道你很大了。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比你要大呀。”她咬了咬嘴唇,说。
“从今天开始,我的头上除了青天白日跟屋顶的天花板,以及冠冕以外,不应该再有其他任何东西。”
“头发呢?”她一本正经地问,“头发也不应该有么?还有车子的顶盖,这个刚刚你也没有提到。所以以上两样东西也不应该有么?”
启仁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首先头发应该被算作「头」的一部分,其次你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跟我抬杠。”
“我才不想跟你抬杠,明明是你自己说话有漏洞嘛。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拜托你看看手表,你是真的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么?”
启仁:“听说大人物似乎大多都有迟到的习惯,不过我可没有这样的习惯。我不会迟到,至少今天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