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么,亲爱的。”启仁倚靠着她的肩膀,作为一个王,此刻却毫无一个王的威严,而更像是一个寻常的十九岁的小丈夫,倚靠并沉睡在这样一个名为“妻子”的庇护所中。原本靠在她肩上的头,也不知何时就枕在了她的腿上。电视开着,画面里正播放着一开始说好要一起看的节目,而他们的心却更多的不在电视机上向来都如此;这不,明明是在看电视,他却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样一句话。
“你其实不必非问我不可的。你应该自信一些,对于自己的决定不要动摇,对于问题要学会自己解答。”
“可以问,又为什么要难为自己?”
“这对你来说,并非是‘难为’,而是一件只要肯动脑筋就能够办到的事。有时真不知我在你的身边对你来说……究竟是福是祸;是劫,又或是缘?”
“福祸难知,祸福相依。至于是劫还是缘,就看姐姐自己怎么认为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想与这副名曰‘纯子’的假面下真正的你生活在一起,但那或许永远都只是启仁的黄粱一梦罢了……”
“皮囊掩不住魂,正如纸抱不住火一样;对夫君来说,你爱的是假面之下的姐姐的这张脸庞,还是姐姐的本身?其实,我也不必非问你不可的,因为只要我动一动脑子,也便能够得出答案了。可是我还是问你了……因为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追问太多,原不是什么好事,但既是姐姐想听,那我便亲口回答你;我爱的当然是你的本身、你的全部。不过既然是‘全部’,这其中除了人品与才学以外,当然还有姐姐你那张如同仙女一般……迷人醉心的脸庞。”
“夫君总说别人慈悲,可是自己却也是一个慈悲之人。那竹下早已是一身污水,夫君又何必还要为他遮掩呢。”
“这不是慈悲之举,我也并非慈悲之人。正如我之前所说,这天底下没有几个真正干净的官,果然都一一追究起来,就没有人来为朝廷办差了;而竹下虽给景福宫派来了眼线,但我相信他也是听命于人,因为就他自己还根本没有那个虎胆。真正想监视我的人不在京城府,也不是竹下,而是在东京。”
“是皇……”
“多说无益,到此为止吧。不过越是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我便觉得自己离皇位又更加近了一步;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我会在三年内无限接近‘皇位继承人’的宝座,然后在1989年之后再次跌落低谷。你我在高丽只管好好治理这片土地就是,无需拉帮结派,更不用去培植什么自己的势力;我若要争,绝不需要靠什么阴谋诡计、暗箭伤人。命中该得到的,早晚都会得到,谁要是亏欠了我江山,他早晚都要奉还。”
“鱼入大海,龙出升天,比起在东京时,夫君现在拥有更多建功立业的机会。上天给予你的,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将它盗走。”
“呵……姐姐,这电视剧里演的也太假了,演员简直就像是从大马路上随便揪来的一样,一点演技都没有。果然除了李公子的影视剧,其他的都没什么看头呢。”
“说起这个李公子,夫君可知道今天我们在南山公园里看到的高丽不倒翁表演就是他在高丽弄出来的。”
“别说‘我们’,当时就你一个人看见了,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演员倒是长得挺标致的,要说这个李公子除了管理才能以外最大的本事,不是他的演技,而是他善于发现女艺人的慧眼。不过你还别说,李氏娱乐旗下这么多艺人,还真亏他能捧得过来,你说他的肾难道就不会虚么?”
“捧艺人关肾什么事?”他问。
玄月笑着撞了一下丈夫的肩膀,说:“你懂的呀。”启仁笑道:“我懂什么呀,再说那也和肾没多大关系,关键是腰好吧。”
“哇,看不出来你这个臭小子懂的还挺多的嘛。”
“人家李公子有家室的,而且他很爱他的妻子明菜小姐,并非那种传统意义上花天酒地、风流滥情的富二代。虽然我曾经吐槽过他是‘大葱精’,但你也别真当别人是根‘葱’……人可是十大杰出青年,不是坏人。”
“?你脸变的倒是挺快的呀,上次是谁说:他充其量就是我玉阶下的一条……咳咳,那什么来着。就那三个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吧。”
“不就‘看门狗’么,是啊,我是说过这话,可那又怎么了?这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我总不能老用旧眼光去看人吧。”
“你该不是收人家什么好处了吧,这么突然这么为这位李公子说好话?”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自从上次在演唱会见过一面过后,我都两年多没见到过他了,我上哪收他的好处去。我之所以会为他说好话,是因为我在深入了解之后,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嘛,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黑变粉了是吧?”
“什么黑变粉,粉变黑的,你当是变魔术呢?况且我现在跟你讨论的这个事情它和‘颜色’没有关系,我要说的是它的内在。就拿李公子来说吧,这个人的成分还是不错的嘛,为国j和s会做了很多贡献,人品和口碑也都是很好的……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
玄月摸了摸丈夫的额头,说:“你该不是真的发烧了吧?呵呵……我可从来没听你这样夸过任何人,除了你自己。你今个这么夸赞这位李公子,是不是心里盘算着想要做些什么啊?”
“合着我就不能单纯的夸奖别人两句呀?得,你这人疑心病太重,我不跟你说了。这部戏太难看了我不想看了,换碟,我要看小明菜主演的倩女幽魂。”
“拜托,那张碟你已经看过二十几遍了,你有没有考虑过碟片磨损的问题啊?”
“磨损了就再去买一张咯。”
“那我哪天要是也‘磨损’了,你是不是也要‘再去买一张’,把我给丢掉啊?”
“别闹,你要再这样我还真不要你了,看你这颗月亮失去太阳以后还怎么发光。话说我叫你换碟,你就算自己懒得动手去帮我换,好歹也动动嘴叫个女官来换一下啊。”
“要换碟自己去换,要叫宫女自己去叫,你就慢慢看你的小明菜去吧,我要睡了,哼!”
“什么叫‘我的小明菜’,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啊。”
“你发誓你心里一次也没有想过想要跟她做点邪恶的事情么?”
“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你走!我不要你了。”
“走就走,不过那也得等你回答了我再走。”
“有,我的答案是‘有’,现在满意了么。不过话说是个人都会有这方面的幻想的吧,就拿我那个大哥来说吧,他还幻想过泽口靖子来着呢,你能凭此就说他是个渣男么?不能吧?不过至于他现在还还没有在幻想,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哄老婆开心,你就当是做做好事,说句谎话骗骗我说‘没有’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坦诚地把那个‘有’字说出来不可呢。”
“因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启仁从来都不想要欺瞒姐姐啊。”
“那好,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要拔剑杀你,你会怎么做?是逃跑,求饶,还是拔剑和我战斗?”她问。
启仁拉过她的手,说:“姐姐若是铁了心要取启仁的性命,启仁又怎能逃掉?而如果要我拔剑与姐姐拼杀,则我于心不忍,万万不能……”
“这么说,你要向我求饶?”
“不……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耳,何必求饶。不过我愿意跟你赌一局,我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赌徒,我就赌你的剑,斩不断我的头颅。如果我赢了,你就放下你手中的剑,此生不再杀戮。”
“那要是你输了呢?”
“那你就一剑杀了你的亲夫吧。我绝不反抗,亦不闪躲,站在那让你砍。只要你舍得。”
“傻弟弟……”
“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你不是想看倩女幽魂么,我去帮你换碟吧?”
“不看了,睡吧,明天还有好多公务要办呢。”
“夫君……我……”
“怎么了?看你,都老夫老妻了,说两句情话脸怎么还红了。”
“才没有……明明是刚刚在外面被风给吹红的。”
“哦,是风么?‘诳语’是我的朋友,未经我的允许,姐姐可不许在我面前打它。”
“我知道你想在睡前再看一遍碟,我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好,我去换碟。”
“不,让我来。”
……
昭和六十一年五月十一日,
夜,
神奈川警察公墓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用铁锹挖掘着,他戴着一副黑色的口罩,手腕上纹着一只黑色的蜘蛛。
伴随着一声惊雷,铁锹终于挖开了泥土,碰触到了那副漆着白漆的棺木。
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真是个挖坟掘墓的好日子,任你动静再大,守夜的管理员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不过这人到底是跟那墓主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得去刨人的坟不可。那可是一件伤天害理,遭人唾骂的恶行。
又是一道惊雷,伴随着这声惊雷,他手起锹落,一锹子破开了那白色棺木的棺材盖……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忽然照在了他的脸上,随光而来的还有墓地管理员那苍老的大喊声。管理员用手电筒指着那黑衣人的脸部,喊到:“你是什么人!”那人没有应答,他抄起铁锹,没有丝毫犹豫,朝着老汉的天灵盖就劈了下去。好锋利的一把铁锹,一锹下去直劈开老汉大半个脑袋,叫他倒在地上,当场便丢了性命。
而那黑衣男子在行完凶后,竟又不慌不忙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走回了“那人”的墓前。
他抽出花瓶里的那一束几天前幸子所带来的鲜花,将它丢在地上,狠狠踩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