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桑~”
列车还没完全停靠在站台时,她便已经打开车窗,俯下身子,朝着车窗外的心上人挥手打起来招呼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纯子拿好行李,跟着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一起下了车,刚一下车,便扑过去抱住了他。这并不像恋人之间的紧紧相拥,而只是亲友之间的拥抱,充分讲究了一个“点到为止”。
启仁主动地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说:“一周前就听说你要来,当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原以为昨天你就会到,可没想到你却是今天来了。”
“启桑,我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吧?”她甜美的笑着,说道。
启仁抿嘴一笑,道:“挽着我的臂弯,可别被坏人给拐跑了。说起来我们的确有很久没见了,昨个天长节,你也没和叔父叔公一起来东京都,我还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不想见到我了呢。”
“怎么会……”她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说,“如果能见到启桑的话,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月初我最近不小心染上了肺炎类重感冒,所以这个月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待在医院里治疗。本来昨天就应该来的,可是在路上却又犯了病,所以昨天又中途留在了大阪府进行了治疗……到了晚上才完全痊愈,不过却已经赶不及来参加宴会了。”
“现在真的已经痊愈了吗?”启仁用一种关心的语气说,“像这种重感冒即便是痊愈了也应该多加小心些才对,既然已经错过了昨天的宴会,今天为什么还要……”除去寒暄的话,启仁的言下之意便是在询问她今天之所以会来神奈川县的理由。这是他现在比较想要了解的。
纯子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还未开过封的医用一次性口罩,笑着说:“启桑说的很对,我应该小心不要再生病才对。刚刚痊愈的我,抵抗力还是很差的。”
适才启仁让她挽自己胳膊的时候,她害羞地挽住了,可是现在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再挽了。想必,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尴尬吧?
她戴好口罩,接着说道:“其实今天我是专程来……咳……咳咳……”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咳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尽管已经戴了口罩,她还是低下了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
“站台风大,而且刚刚还下过雨,气温很低。我还是快点带你去我家避避风吧,可别昨天才好,今天又感冒了。果真如此,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罢,启仁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带着她离开了火车站。
“还好我没有骑摩托,而是开车来的,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启仁已经清楚的知道,去车站接人一定要开四个轮子的车。
放好行李,启仁礼貌地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开玩笑说:“上车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撞到头就不好了。会起一个大包的。”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是他却是很绅士地用手为她护住了头顶呢。“虽然不知道小纯这次来神奈川有什么事要办,但是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先住在我的家里吧。我湘南的家里还有很多空着的客房呢。”
“那真是麻烦启桑了……”她说,“启桑也和我一样感冒了吗,为什么要戴着口罩呢?”
启仁轻轻一笑,道:“傻瓜,如果我不戴口罩的话,可是会被别人给认出来的。这儿可是关东啊。”
“哈哈……”纯子有些呆萌地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可真是的,都忘了启桑是一位亲王殿下了。”
“说起来小纯你这次怎么没有坐皇室专列呢,难道是因为私事而来,不想太过于大张旗鼓吗?”
“我只是不想让一辆火车专程为了我一个人而开罢了……”她说。
看起来像他们这样的皇家子弟在说话的时候都比较喜欢用上一些雅语,和一般的平民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的呢。
“系好安全带,或者不系也可以,我车子开的还是很稳的。如果你不想系的话可以不系。”启仁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对她说。
“这个东西……”纯子拉了拉身旁的安全带,眼睛有些困惑的看向了启仁,似乎像在求助一样。
难道她不会系安全带吗,启仁想。“那个,这个安全带。”他说,“差点忘了说,我这辆车的安全带在安装的装得有点问题,必须要用很大劲才拽的出来。小纯你昨天病刚痊愈,身体还没恢复好,应该是很难拽出来吧?没事,让我来帮你吧?”
“谢谢……”
“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
忽然,她忽然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虽然肺炎已经好了,不过我好像还有点鼻塞的样子。真是失礼了呢。”
“路边有家饮品店,我去给你买一杯热牛奶暖暖身子吧?”
“热牛奶吗……谢谢启桑的好意。不过真是抱歉,启桑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有乳糖不耐受的症状呢。”
“热咖啡呢?现磨不加奶不加糖。”
“抱歉……我一直都不喜欢喝那种苦苦的东西呢……”
“那你?”
“谢谢启桑这么关心我,从小到大我都是只喝鲜榨果汁和纯净水这两样饮品的。待会到启桑的家里,给我倒一杯热水暖暖身就好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女人自己说喜欢喝热水的呢。”启仁忍不住这么吐槽了一句。
“……热水有什么不好的吗?”纯子疑惑且有些好奇,她笑着问道:“启桑是不喜欢喝热水么?”
“不说这个了。车里比外头要暖和多了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今天你为什么会到神奈川来了吗。”启仁问。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从关西转学到关东地方来,和启桑在一个学校念书。”她回答道。
“什么,你要转学过来?”启仁虽然内心惊讶,却还是认真地握着手中的方向盘,驾驶着汽车。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他的专注度了。“可是你知道我现在在哪一所学校读书么?”
“知道……”她小声回答。
“那你又知不知道,很快我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东京的学习院附高。”
“不知道……”
“你这回答的倒是挺简洁,不过这你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没关系的,”她说,“我也可以跟着启桑一起去学习院的。”
启仁抬起手挠了挠眉毛,问:“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吗,我可是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呀。还记得上次在东宫吗?我把你推倒在了雨中,还有一个多月前,我拒绝了赐婚。难道种种这些,你都一点也不记恨我吗?”
“怎么会,”她激动地说,“我怎么会记恨启桑呢?因为我知道,启桑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我从很早开始就坚信不疑了,我相信启桑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心事,又或者是难言之隐,所以才会……总之我永远都会喜欢着你的。”
“是么……”启仁轻轻按响了大拇指,发出了一声啪的清脆声响,自言自语地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呢。”
纯子错了,她自以为无条件的信任和理解就能慢慢打动这个男人的心,但是她真的错了。这一种方式换作另一个女人来实行或许可以,但却不合适她来做;因为在启仁的眼中,她根本就不了解自己,既不了解又谈何理解,而她既然不能够真的理解自己,那么那建立在少女心发作时的悸动上的所谓的信任,其实极其易碎,并且实在是太过可笑。
换个年少无知的男人,可能真的会被她身上这这种天真可爱,和无条件的好所打动吧?
不过对于启仁来说,这却是他不禁会打一个寒颤,他会起疑,并提起十二分警惕。他会想: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傻,还是怀着目的而“忍辱负重”的想要接近我。未来某天她会不会卸下原本的伪装,从背后刺我一刀。
想到这,他笑了。
无论从表情还是声音来看,那都是一副阳光爽朗的微笑,可是在他的内心,却有着和阳光而对立的深寒。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会否只是自己多心,但他不想拿自己的未来去赌那种可能性,他只能做有绝对把握,至少是有一半把握以上的事情。
此刻,纯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这一个她人生路上最向往的,远方的光,竟会变成了她通向黄泉的引路人。
……
当天夜里,在关东地方流窜杀害了近十人的正义男被捕了,据悉,年初曾被怀疑是雨夜凶魔的雨宫名也便是死于他的手中。神奈川警方对此案高度重视。执行这次抓捕行动的是横滨市搜查一课管理官左臣玄月警官,她雷厉风行,跟踪追查嫌疑人七天,终于发现本次案件中嫌疑人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成功在相模原市某居民住宅区内将其抓捕。
嫌疑人胜谷优哉,二十四岁,疑为多次考研失败,而产生极端扭曲的报复心理。在左臣警官对其进行抓捕时,其激烈反抗,并用水果刀刺伤一名警员,导致该警员遭受轻伤。最终左臣在其准备翻墙逃跑时对其采取强行抓捕措施,开枪命中其小腿,使其丧失行动能力。目前嫌疑人正被羁押审查,接受治疗,但情绪仍然极不稳定。
以上,是tbs电视台记者中村雅美的现场报道。
中村雅美:“搞定,这次的现场直播很成功,刚才摄像机应该有清楚的拍摄到嫌疑人被救护车送走时候的脸吧?接下来我们跟着警车和救护车一起去医院,待会演播室就会把画面再次交还给我们直播现场,摄像师请检查一下直播设备,到时候在医院外面做直播的时候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
医院,手术室外。
走廊上,启仁背靠着墙壁,抬头望着天花板。整条走廊上除了自己跟她,便没有其他人了,手术室里,医生还在为打了全麻的嫌疑人开刀取子弹,手术室外,启仁看玄月的眼神却很怀疑。
“有必要开枪么?”忽然,启仁压低着声音说道,“不过你要开枪就开枪吧,既然已经掌握了他犯罪的证据,为什么不干脆一枪打头直接要了他的命呢?他是杀人犯,还袭警拘捕,你完全有权力这样做的。”
玄月说:“我喜欢开枪,所以就开了。而之所以没有一枪打死他的理由是,我不想便宜这个家伙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死了,死得一点痛苦都没有。”
启仁:“说话就说话,干嘛用那种看渣男的眼神看着我呀?你不是第一次了啊你。”
玄月:“中村小姐这么快就赶到了现场,是你报的信么?”
启仁:“是的,关于这件事情,今晚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玄月:“亲爱的,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尖锐的问题吗?对于你的前任,你是否还有些怀念,并且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了些许的后悔呢?”
启仁:“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我呢?”
玄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就当是骗骗我,哄我开心,随便编一个答案来唬弄一下也可以把?”
“既然你这么想听回答……那么我的回答是。”启仁拉过她的手,轻轻一吻后放在了胸前,说:“过去的确是值得怀念与回味的东西,但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再后悔?成年人不会全都要,因为成年人知道,自己没得选。上天给你的,现在拥有着的,那就是最好的。所以,现在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就珍惜谁吧。”说完,他深情地看向了她的眼睛,正当二人的脸慢慢凑近,将要吻到一起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忽然熄灭了。
他眼睛的余光发现了这一信息,可是正当他转过脸准备终止这一吻的时候,却被她用双手捧过了脸:
“不准扫我的兴,亲过了之后才可以去关注别的事情。”玄月撒娇似的地说道。说完,不等启仁主动,她便已自己先吻了上去。
“唔……”
……
启仁擦了擦嘴唇上的口水丝,回味起刚才她的霸道,与现在在口中的那淡淡的回甘,他竟有些脸红了。
“这,这可是公共场所,你这么做真是太不得体了。不,岂止,你简直是个妖女。”
“昨晚同床共枕,互道晚安时候还叫我月亮仙女来着呢,怎么现在我就从仙女变妖女了。翻脸这么快的吗?”
“月亮仙女?我有说过这种肉麻的话吗?你一准听错了,我昨晚说的明明是月之妖精。”
“虽然仙女和妖精的发音很类似……”她咬着牙,勉强堆出了一脸微笑,说:“但是我还没有耳背到把二者听错的地步吧?”
“这可不一定,要知道你可比我大七岁;都已经是老女人了,耳背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嘛。”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好吗?我刚刚是不是好像听见你说了一句,我绝对不可能听到的话呢?呐,你刚刚说了什么?可以重复一遍吗?”
数秒寂静……
启仁:“咳咳……今天早上我原以为今天没有工作要忙,可没成想你居然布了一个抓嫌疑人的局。所以直到现在你都一定没有时间好好补回昨天晚上的瞌睡吧?昨晚一宿没睡,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困,呃嗯……姐姐你请稍等,让小的我去给你买一罐咖啡来提提神。你看……这样好吗?”
玄月:“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啊亲爱的,咖啡就不必了,再过一会我们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喝了咖啡反而会失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一会睡觉前就不打算洗澡了呢。知道亲爱的你有洁癖,今晚我们像以前一样分床睡吧。”
启仁:“你这算是变相的让我去睡沙发吗?亲爱的。”
玄月:“不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嘛。那样不就太伤感情了吗?”
启仁:“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咱俩今晚还是睡一张床吧?”
玄月:“你确定吗?你可是有很严重的洁癖的呀,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来吧。”
启仁:“不勉强,一点也不勉强!不洗澡没关系……只要你进浴室随便冲一冲,洗洗脸刷刷牙,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玄月:“牙明天早上起来再刷啦,随便冲冲身子,然后洗个脸就行了嘛。”
启仁:“外加洗个脚怎么样?奔波一天了,也该洗洗脚放松放松了对不对?”
玄月:“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以上这些全部做完至少要半个钟头了,你还想不想让我睡觉了。”
启仁:“我……我帮你洗!”
又是数秒寂静……
左臣玄月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臭小子居然要给我洗脚?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就在将笑出声以前,她急忙用咳嗽掩饰过了笑意,一脸正经地说:“好吧……如果我在洗脚的时候睡着了,你可要帮我把脚擦干净,然后把我抱到床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