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的源课长,你是在什么时候从舒服的车后座上爬起来,赶到雨宫家门外的呢?你未免太迅速了。”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拿着筷子,在盛面的碗里画着圆圈。
不晓得咱们源课长最近是怎么了,是换了一件价格不菲的新衣服,还是人变秀气了,吃个东西总是慢吞吞的,生怕把自己给噎死似的。左臣玄月的那一碗拉面早已吃完,就连汤汁都已全部喝光;而源课长的碗里的拉面,却还剩下一半有余。
“我说了,凡事预则立……”
“哎,”玄月打断了源的拽文,“你就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源的手不自觉地拿着筷子,在碗里轻轻搅拌着,就好像学着左臣玄月的样子,在碗里画圈一样。只不过他画圈的的动作稍大一些。
“我当时正在车里睡觉,听到耳麦里传来雨宫说要去给你买感冒药的话,就提前在房子附近埋伏了。”
“睡觉?”她说,“你好静心啊,行动中居然还能睡得着觉。”尽管她知道,源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而已,可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在乎的点……似乎错了吧?”说着,他摸着眉毛,笑了。
多么熟悉的笑,这种傻笑,他从前只对幸子有过。是因为左臣玄月现在戴着一张易容的假面吗?是因为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所以他才会这样笑么?
这,尚且还是一个未知。
“笑得真像个傻子。”
“一个沉溺于爱情小天地的傻子么?”他笑着说,“看着你这张脸,我就想笑。”
玄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这张脸?你说的是幸子的这张脸吧?”
“你呀,你呀……”源指着她,轻轻晃动着手指,叹气道:“别让我再心烦了。顺着我点,别总呛我。”
“烦心事还多着呢,说说看,你因为什么这么心烦?别总自己一个人受着。”
“烦心事太多,只怕时间太短,话语太长,很难能够说完啊。”
“有多长,一百万字,两百万字;还是三百万字?”玄月开玩笑到。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呐,我给你一辈子的时间来说,这样够么?”
“一辈子?”源说,“太奢侈了,我可不敢有那样的奢望。我只盼着,你别总是打断我的话,别总是呛击我,那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样子不过分吧?”
“我哪有。”她撒娇的样子,还真有三分少女气。“喂,话说你这碗面还吃不吃啊?是不是闲得慌啊,居然拿筷子搅面玩。”
“好像是有点儿吃不下了。”
“那就给我吃吧,我还饿着呢。”说着,她伸手,用食指勾住了碗的边沿。
“你不是刚吃了一碗么,”源说,“先放一会吧,兴许我一会又有胃口吃了呢?”
“你不吃就让我吃啊,自己不吃的东西还不许别人动啊?别这么自私好不好。”她这句话,似乎有着别的什么话外之音。
“别乱做比喻。”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温柔,似乎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对她如此温柔。无论是交谈,还是其他……“人是人,面是面,不可以混为一谈。无论是你,还是小幸,都不只是一碗拉面罢了……”说着,他自己都被逗笑了,笑得有些许无奈。“真要说,你是什么,我想……你如同你的名字一样,是月亮,一弯美丽动人的明月,明亮发光,照亮了我的夜空。驱赶惆帐,带来希望,使我……永远都不会再迷茫。”
“我很想再往前迈进一步,哪怕一步。”源拉过她伸出的手,望着她的脸,说:“可是请你告诉我,现在的我,是站在悬崖边,还是荆棘前?”
“我真的只是想吃这一碗面而已……”玄月苦笑着,说。
“我常听人说,”源说,“如果路是错的,停下来便是前进。你能否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迈出了那一步,是对……还是错?请你……回答我。”
“你已堕入深渊,身处荆棘之中,又还说什么迈不迈那一步呢?”她低头一笑,道,“你以为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回头路可以选么?”
“我隐约感觉……我们两个,好像聊的不是同一件事情似的,我们是在同一个频道上么?”
“道理是相通的,哪怕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知道了这些,未来也总是可以帮助到你的。技多不压身,多知道一些道理,总是没害的。”
“可我现在和你说的不是……”
“好了,”她将手从源的手中拿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是了……比起心烦意乱,犹豫不决;似乎,你更应该拿出一个大人的样子来了。”
“比起小幸,似乎你更像是我的一个姐姐。”源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
“哦?”她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如果你是我的弟弟,我一定从你学会说话开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姐姐的疼爱。”
“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左臣羽警官的童年+少年时光是怎么度过的了。真为他感到同情呢。”
“说到幸子,”玄月眼神一变,“我们是否要去保护她一下?我担心雨宫今晚就会对她下手。”说到这,她的眼神又一变,方才的狠色消失了大半,从一个女强人又变回了小女人:“抱歉,擅自做了那样的决定……我一定让你很为难吧?我保证我以后都不会让你这么为难了,做什么事之前我都会先和你商量。这次……”
“这次的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那一步,”源忽然这样说道,“没错,我们两个今天的确是把雨宫那个家伙给彻彻底底摆了一道,那一定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可是他不会来杀我……因为雨夜凶魔的案件里,从来没有男性受害者;而如果他要报复的话,他的目标一定是我身边的人左臣玄月,或者蒲池幸子。你左臣玄月今天在他面前演了一场好戏,让他对自己那个所谓的朋友感到了心灰意冷,而你又跟他说什么……我是你的表舅;所以他的目标一定会说你蒲池幸子。”
“这正是我向你道歉的理由,”她说,“我的确把幸子当成了情敌,但我可不想看到她被……呃,无论是从一个警察的视角来说,还是从一个认识她的人来说……把她置于危险之中,实在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可是你知道,除了她,还有谁更适合来做这个诱饵呢?说句诛心的话吧……要怪就怪你,怪那所谓的命运好了。如果你不让她去剪头发,她就不会认识雨宫,也就不会让雨宫对她如此的感兴趣……同时,之后的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和她扯上关系。这是一个事实,是蝴蝶效应,而不是我在推卸责任……”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源冷冷一笑,道:“这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事情一样。你根本不是什么临机决断,而是早有预谋;另外我也知道,你并没有打算把幸子置身于危险之中,你想自己扮演幸子去当诱饵,我说的对么?”源故意拖了一个长音,就好像是在说,我即使不对,你也得承认我是对的。
“源课长果然聪明绝顶。”左臣玄月咬唇一笑,道,“我其实就是想试试你,如果我把你最心爱的幸子置于危险之中的话,你会不会杀了我。现在看来,还是骗不过你啊。”
“别说是把她置于危险之地,就算是把我置于死地,我也会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凤凰涅,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着,他抿了抿筷子,尝了尝拉面的汤汁。
“面要凉了,源课长。”玄月看了看他,说。
“既然你这么想吃的话,那你就把这半碗面吃了吧。”说着,源连筷子带碗把那半碗面轻轻推给了玄月。
“我……”她拿起筷子,抿了抿筷头,“我用你的筷子吃吗?”
“随你,”源说,“你自己不是还有一双么。……你刚才是在抿筷子么?”
“?”她一脸无辜道,“你说什么啊?”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好吧……其实是条件反射,拿起筷子总是想抿一抿;那个……我们这算是间接接吻了么?”
“不算,”源微微一笑,“我刚刚用筷子在面里搅了这么久,筷子上除了拉面的汤汁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你不到半分钟前才刚刚……”
“喂……”
“好吧,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说着,她用那双筷子吃起了面。
……
“呀~”她伸了伸腰,一脸惬意的说:“吃的好饱啊。”
源:“服务员,结账。”
玄月:“我们等会再去买一点餐后甜点吧?鲷鱼烧怎么样?”
源:“喂喂喂……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入戏了……”
“什么啊,”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说,“就许她吃鲷鱼烧,我不可以吗?我不管,今天我就要吃鲷鱼烧,就要就要!”
“噗……”
“你笑什么!”
“不是……”源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张脸撒娇说要吃鲷鱼烧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看到你撒娇时的样子。刚才……你是在演戏,还是本色?”
“你猜啊,你不是最喜欢猜了么。”她伸出手,轻轻抹了一下他的鼻尖,说:“难道左臣玄月就只能是一只母老虎,蒲池幸子就只会笑不会哭么?别傻了,总有一天你的小幸也会对你闹小脾气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完美的情人。”
“却有不渝的爱情。”源接话到。说着,他伸出手,像是也想去碰一下她的鼻子似的。
他的手朝她的脸伸了过去
玄月往旁边一躲,说:“干嘛,报复心这么重啊?摸一下鼻子也要还回来啊?”
源无奈的一笑,道:“右边,下嘴角上沾东西了。”
“别傻了,”她说,“这种偶像剧里的套路,你以为我会信么?我刚刚已经用餐巾纸擦过嘴了。”
“行……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一会出去被人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啦好啦!那你帮我擦掉吧。”
“这才对嘛。”说着,源伸出手,在她的嘴角轻轻抹了一下。
“是什么啊,让我看看。”她好奇的问。
“没什么,”他轻轻舔了一下手指,说,“水果味的润唇膏罢了。”
“好啊你,你居然和我玩心理战!”
“叫你不要擦唇膏还非要擦,没被雨宫识破,真是个奇迹啊……”
“这么冷的天,不涂润唇膏的话,嘴唇会开裂的。”
“你就庆幸之前在问讯室里的时候,你一直和雨宫保持着距离吧,不然他一定会闻到你嘴唇上的那独特的唇膏味的。”
“别想借机转移话题,呐!我要吃鲷鱼烧!我们现在就去买!”
说着,她便把源拽出了店。不久,便在两个街角之外找到了一家卖鲷鱼烧的店。
“呐,鱼头给你,我吃鱼尾。”她将鲷鱼烧掰成了两半,笑着把馅料比较多的鱼头递给了之前在拉面店里只吃了半碗面的源。
“不要了吧……我不是很喜欢吃这种甜……”
“快拿去啦!”她说,“是不是要我喂你啊?那我就用这张脸,用她的声音对你说啊,张开嘴喂你吃好吗?不要一脸不开心啦,你要学会适应。啊~把嘴张开~”
“啊~”
“这才乖嘛。”
“咳……咳……我去,这鲷鱼烧里的红豆馅甜甜的。”
“没有啊,我觉得还不错呢。”她笑着说,“这个甜,你说的是中文么?”
“额,是啊,因为日语里没这个词啊。啊呀……可能我口味和你们不一样吧,所以我才说我不喜欢吃甜点呀。”
“那好吧,我们换一换,尾巴的部分馅比较少,你吃尾巴好了。”说着,二人把手中的分别的一半鲷鱼烧做了一个交换。
又是一次间接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