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咱们再耗在这也观察不出什么来了,唉……雨宫这家伙还真是难对付啊。”左臣玄月本想叫他把嘴张开,喂他喝一口咖啡,然后便把枕头给他,可他却再一次扯开了话题。
“要是好对付的话,他还能活到现在么?”左臣玄月嗤鼻一笑道。“都跟你说了,耐心,要有耐心才行啊。”
“有耐心的你继续坐在这里陪它熬鹰吧,没耐心的我……要去睡一觉了。”说着,源打了一个哈欠。“啊~我实在不行了,我得去睡了。”
“给。”她从怀里取出枕头,硬塞进了他的手中,说:“在这睡不也是一样的么。”
“闻着你的味,我睡不着啊。”
“我什么味?”
“或许是我闻错了,但我总觉得你手上有一股饺子味……”
“呃?”玄月一怔,她这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惩治完雨宫之后忘了洗手。不过这个小启仁可真是个狗鼻子啊,都过去一晚上了,他居然还能闻到。左臣玄月轻咳两声,道:“昨晚我是偷吃饺子来着,怎么了?实在不行你在这打起精神帮我看着监控画面里的雨宫,我去洗个手,两分钟就回来。”
“净胡扯……”源拆穿道,“你的嘴里明明没有饺子味,又怎么能说吃过饺子呢。”
“我胡扯什么了?难道我还能是用手拿着饺子肉馅,往别人的头上摁的时候在手上留下来的饺子味么?别胡思乱想了,这都过去一个晚上了,当然闻不出来啊。刚刚早餐我吃了白面包加牛奶,嘴里没有饺子味这不是再正常不过是事情么?”
貌似她根本不想隐瞒什么,源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自己就已经把一切都招了。
“昨天晚上也没有,这你又要怎么狡辩呢?”源说,“散落一地的饺子……嫌疑人眉毛上的油渍……加上你手上残留的肉馅的味道,这些加在一起,我们可以推理出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呢?呵呵呵……我想你应该不会说自己突然洁癖症发作,无法忍受嘴里的饺子味,中途从问讯室出去了一趟,用了漱口水吧?那简直太愚蠢了,因为纵使你关掉了问讯室里的监控和控制台的监控画面,但是你不能关掉走廊的监控,我说的对么?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什么,你可以当场反驳。”
说完,源看着她,等候着她的回答。
“唉……本来我的确是打算这样说的。”她苦笑着,说,“可是好像这个理由存在的逻辑已经被源课长您给推翻了呢?”
“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半调,他的眼睛时刻注意着监控画面里的雨宫,可是嘴,却是完完全全冲着她来的:“左臣玄月,你是个警察!你给我永远记住这点。无论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无论你今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你是个警察,是警察就请你遵守我们的警察条例!哪怕我知道,你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混蛋,多么畜牲的家伙;在这里,在我们搜查一课,也是绝对不允许对犯人用刑的!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一个被正式送检的犯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嫌疑人而已!”
面对他的突然发难,左臣玄月选择了沉默。她知道,现在这种时候,绝对不是顶嘴的时候,并且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是自己的后盾,是自己的大靠山。
如果他真的想要惩处自己的暴力行为的话,那么在昨晚,在他第一眼看到那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发难了。而他没有,且不光是没有,他当时甚至都没有一句责备的话语。这无疑就是在告诉雨宫:我是和这位左臣小姐站在一边的。雨宫出去后如果是要告自己的时候,就只能是到源的面前来告自己了。而这位搜查一课课长,源真浩,却已表明立场,站在自己这边。
如果他要连着源真浩一起告的话,告他一个纵容部下,伤害公众的话。就只能去到横滨市警察部下属刑事部长的面前去告了。
而整个横滨市警界,乃至神奈川警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源真浩警视乃是现任神奈川县警察本部长坂本雄夫面前的大红人,谁要是和他过不去,那不就是和坂本本部长过不去么。
到最后如果还硬是要告的话……
那可能是,要到警视厅长官面前去告了。
所以说,作为左臣玄月的顶头上司的他,他的保护,是这环环相扣中最重要的一扣。
他不惩处她,别人谁能来惩处她?作为搜查一课的课长,如果自己的下属,需要别人来越级惩处了的话,那么他这个课长,也就不用当了。
上次敢让他停职的人是前任老本部长……结果,就被勒令提前好几个月退休。坂本现在可是真的怕了这个小王爷了,别自己那天不小心惹到了他,结果被从神奈川调走“发配边疆”的话……那可就真是倒了血霉了。
……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也都冷静了一会,让自己冷静,也让对方冷静。只要第一时间这架没吵起来,其实也就没多大事了,就这点小事,启仁还不想玩什么秋后算账。如果当场没有追究的话,那就是没事了。
左臣玄月见心上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一边把咖啡推向他,一边嬉皮笑脸的说:“消消火,消消火。你看,咖啡都已经冷了,冷饮你最喜欢喝了。嗯……如果不想喝的话,你可以用它来泼我啊?还剩小半杯呢,如果要泼的话,您就尽管朝我脸上泼过来好了。”
“我特么……”源刚拿起陶瓷杯,左臣玄月这便大叫道:“来吧来吧,拿出一个大男人的风范来!”
“我……”源有些哽住了,“你这是变着法的在戏耍我啊?我要是泼你了,是不是我就不是一个男人了?”
“嘿嘿嘿……”她笑了笑,从源的手里拿回陶瓷杯,将里面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又将一个空杯子递给了源:“咖啡没有喽,不过你还是可以用它来敲我的头的。如果你高兴的话。”
“我泥马!”
“啊!我价值七千万日元的全手工diy陶瓷杯啊!”源还没动手呢,她就又叫唤起来了。
“我觉得你不应该把手工和diy连在一起用。还有你特么这个破杯子值泥马七千万呢?难不成比我……比宫里的九龙杯还值钱?”
“你懂个毛线!”既然他用词这么不雅,那么自己也用不着和他客气了,左臣玄月当场口吐芬芳道:“杯子不值钱,值钱的是回忆你懂么?我看你也不懂,因为是你是一只野猴子啊,哈哈哈哈~”
她刚才说“七千万日元”的时候,真的是把源吓得浑身一抖,连带着还打了一个冷战。七千万日元?好家伙,如果不算回扣的话,都能把这间警局大厦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一遍了。就她那个破陶瓷杯,要是谁真给她七千万去买的话,不是事情有鬼就是特么的脑子有病。
“你的回忆,值七千万?我看不然吧。”源说,“我第一次就想说了,你这杯子真的难看死了,好像没做好的残次品一样,上面的图案也画得歪七扭八的,你看你看,还有这里,边沿居然还缺一个小口,这要是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划到嘴唇怎么办?还是趁早丢掉吧,用这样的杯子喝东西,很丢人的。”
“老娘乐意。”
“行行行……那你自己好好收藏吧。”源将杯子小心地递还给了她,说,“拿着你的七千万,摔碎了我可赔不起。”
他在笑,没错,那就是嘲笑。
赤果果的嘲笑。
左臣玄月当然看出了他在笑自己,但她可没闲心去追究他为什么要笑,她小心翼翼地的接回了源递还给自己的陶瓷杯,说:“我知道,像我每天这样用的话,总有一天它会被我,或是被别的什么人给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摔碎的……可是,比起那样,我却更不想把它当成观赏品给封藏起来。杯子不就是用来喝水的么,我要发挥它作为一个杯子的价值啊。”
“我想比起被人给不小心摔碎,杯子君他应该更喜欢后者……”源苦笑道。“如果是很珍贵的回忆的话,还是把它好好保存起来吧,这样招人显眼的整天拿在手里,的确会像你说的那样,总有一天会破碎的……”
“破碎就破碎,”左臣玄月一脸淡然,“哪怕它死了,可它的魂还在。这份回忆会一直保存在我的心里,那个时候,不就更没有人能够把夺走了么。”
“虽然我很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但是我不能。我要盯着那个家伙。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我不看你的脸,我大致也猜到了,像你这样的人,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做什么表情才对吧,你一定又是摆着一副扑克脸,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用想我也知道,因为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
“你了解的我,是真实的我么?”
她忽然语调阴冷的问了一句。
源心中一惊,竟顾不得监控画面,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了她的脸。
“噗……”她拍了一下源的肩膀,笑道:“我又把你给吓到了,咱们的源课长,可真是个心里素质极差的胆小鬼啊。”
“闹够了么?”源说,“你知不知道就在现在……有以为叫做松井的年轻女士,已经失踪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我觉得我们坐在这里,应该聊一些和案情有关的事情,而不是聊你和你的七千万。”
左臣玄月长叹了一口气,道:“有问题的话,就再把卷宗看一遍好了。就算是冲我发脾气,你也破不了案啊。咳咳……这句台词,是不是侦探剧里常会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这个你可得问自己。”
“我?”
“是啊,源课长,如果你没有老年痴呆的话,你现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左臣玄月的这张小嘴,可真够刁毒的。
“我应该怎么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看源课长这次,有没有拿别人的性命去作为赌注,豪赌一场的决心和觉悟了。”
“不……我不能……”
“不,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