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8 进入金属的手指
太阳悄悄从云朵后露出脸时,房间的窗子上透进了一缕太阳的光,窗帘交叠之处露出一道缝隙,从那里来的光,照到了床头上。
这张脸微微的动了动,活着的人,但屋内萧瑟如同废弃。
深棕色的窗帘还没打开,房间里的人或许还没醒来。
太阳正好叫他起床。
这是一间房,里面一个人,简单的观察很容易得出结论。
古旧的家具,古朴的摆设。
简洁的房间,一张床,几张椅子,一个窗边桌,还有落地灯,再无别物。
连个衣柜都没有。
老式的衣架挂着几件黑色衣服。
深沉的梦境渐渐停止,忽然像憋了很久的气一样,床上还在睡大觉的人终于回过气来,与此同时也发出“啊——”的惊讶声,直挺挺地坐起来。
他双目有些呆滞,像睡傻了一样,与床保持完美的90度直角几近10分钟,才活动了一下眼珠子,推开被子,将细长的双腿从床上平移到床下,光脚踩在棕色地板上。
深呼吸一次,再一次,他好像回过神儿来,麻利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我终于见到光了。”他喃喃低语,“看啊,我不是活生生的人吗?”
没过多久,火急火燎地、像要迟到的上班族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换穿上黑色西服,推开门冲了出去。
他的脚步虽然匆忙,却在推开门的瞬间,戛然止住。
动也不动。
他对这一系列动作非常熟悉,但这个地方,却让他很陌生。
太亮了!
而且,这就是自己的家吗?
他挠挠头,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天!”
这宽敞的地点吓了他一跳,到处都是架子,桌子,椅子,空旷而安静。
等他回头,他家的门已剩下一个缝隙,冲过去之时家门已经关上。
房间的样子也逐渐消失,只留下一排书架,还有一个闪光的金色背脊,仿佛是对他眨眼,上面写着《命运的轨迹之守护者》。
他不免嘀咕,这是哪儿啊?我就住在这儿吗?
*
叮咚!
叮咚!
铃声的回音在整个房间回响。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回应声音传出,他们三个已经离开这里了。
有个陌生人来到了采月家的别墅。
这个人静静站在门外,按响了门铃,汗滴下来,滴在摸着按键的右手上。
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黑色的肩膀不住地起伏。
黑色的西服给人一种拒绝之感,双目清秀却毫无表情,干练的短发坚硬像铁丝,坚挺的鼻子挂着汗珠,大口喘着气,却没声音。
不吃惊,也不疑惑,毫无表情。
乍一看,旁人不易看出来是男是女。
低头半晌,手没从门上挪开。
他缓缓后退几步,走到了大门前,离开可视电话。
或许因为没耐心等,他看了看周围,警惕的确认没有别人之后,轻轻将手指按在门上,他的手指逐渐消失在棕色金属中。
转瞬,门外就消失了踪影,他穿门而入。
有人没人,不是一目了然。
脚步轻盈,双脚缓缓交替前行,很小心,很耐心。踩在地上的黑色皮鞋没发出一点声音,仿佛不存在一样。
看了看客厅凌乱的陈设,没多停留,很快,他扫视到桌上一张写着“图书馆、作者?”的白纸,如发现了什么一样,他笑了。
白纸皱了,因为被他捏在手里。
只说了一句,“糟了”,这人就消失了踪迹。
几分钟后,他出现在图书馆,依然气喘吁吁。
1039 城市消失的边界
鸟叫声也消失了。
采月才发现这一现象,世界太寂静了。
杨徉还吃得下、喝的下,真是神奇。
他的样子,安慰了采月的心。
这个男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遇到事情稳重的像个老者,智慧的像个学究。
秀香专注的时候,谁也打扰不了。
说话也听不见,这真是坏习惯。
“哎呀,你休息一会!”采月在说了第N遍之后,读书者终于抬起了头,“看完了。”
“啊?170万字?你这么快看完了?你是怎么看的?”杨徉忽然来了兴致。
“一目十行吧。”采月白了一眼,“一个医生,不保护好眼睛,以后是没法手术的,小心眼睛瞎掉。”
双手交叠抱胸,坐在白色雕花的椅子里,采月手上彩色的指甲轻轻敲着桌面,才显出她日常的格调,说话越是刻薄,她越是放松。
至于话里的意思,反着理解就可以。
毫不复杂。
毫无血色的脸颊,干裂的唇,深邃的眼睛,还有偶尔露出的迟疑和怯懦,这和几个月以前,根本判若两人!
秀香最近大变样。
至少涂个唇膏,显得有些生气吧。
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最新章节,从客厅站起来时,她差点没晕倒。
采月和杨徉赶紧扶住她。
当秀香对二人说明,现在必须找到那本书时,采月和杨徉好像听到了天书,穿越?一本书就是工具?写上梦想就可以回到过去?
这怎么可能。
“我没事儿。现在,紧要的事儿,是得赶紧想办法去找作者和那本书!或者毁了它,就能获得自由生命了。”
面面相觑的左右二人,对视,摇头,强行按住了说疯话的“女主”,思路跳跃太快。
作者——书——毁掉——自由?
能有什么关系呢?
了解详细后,采月对她说,“女主角,按你的说法,一切都是因为穿越。这情节,有点不合理啊。”
无力的点头,算是回答。
“哎,怪不得来杭州演唱会呢,所以你的意思,你一直要找的人,就是敏硕?”杨徉撇了撇嘴,“我觉得无论是谁,过去了就算了,找他作甚啊。”
“不是他!”秀香急促的呼吸,抢白道,“线索在他身上。”
“哦哦。别着急。恕我直言,我说话你们可能不爱听。”杨徉打的预防针,丝毫作用不起,还挨了采月的骂。
但他还是说道,“我看这小说虽然字多,但是……啥情节都没写,所以,不用太在意,或许都是巧合。世界发生的变化,也许和书停更毫无关系啊。所以,relax,咱们就作自己好了。”
“作自己?哪个自己?”采月和秀香异口同声。
杨徉真是哑口无言,确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除了人设之外,他们还会拥有真正得自己吗?
他们以为的自我,是真的自我,还是依旧是个人设——不过是改变的人设?
但,现在秀香看起来胸有成竹,而且柔弱且温柔的她刚刚大病初愈,二人总要多照顾。再者她的气势太有压迫力,他们只能跟随。
*
匆匆出门之后,采月启动车子。
中途过了立交桥,一辆车都没看见。
在水上的新建大桥上,道路开阔,标识崭新,却没有车,太自由自在,像独自拥有这个世界!
车子在采月手里纵横驰骋时,秀香恍然大悟,城市的边界似乎也消失了。她忽然忘记了,这个图书馆到底在哪里,抑或是,图书馆这个地点真的存在吗?
等绿灯的时候,秀香忽然涌上来一种后怕,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图书馆?会不会他们真的陷入了一个已经启动自我消失程序的世界呢?
秀香的声音颤抖。
采月倒是罕见的坚定回应,“你想什么呢,按你说的和书上写的,必须有图书馆啊。如果没有图书馆和这本书,一切都不会存在。我相信我们是书中角色,觉醒了。但,你别慌张,别乱了阵脚。虽然我知道你是不再在意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生命了,但我们也得智慧一点。咱们三个人,还不比作者一个人强吗?相机而动。”
采月内心才真的奔溃过,但她也已经释怀了。
真解脱的一刻,是内心的释放。
就算是假的人生,虚构的人物,不存在的故事,杜撰的一切,那又怎么样。真实的人生也有狗血的剧情和不可理喻的境遇,彼此彼此吧。
还好,他们已经知道了。
而且,既然都是假的,快乐和哀伤就不能再使自己再有任何牵绊。
采月都能想得开,杨徉看起来也毫不在意,秀香为什么接受不了,还情绪激动?她还是主角呢。
*
三个人现在不是一条心。
杨徉有些可以理解,女孩子多愁善感是常事,采月就是人前能干倔强洒脱,夜深会偷偷哭泣、忧伤的类型;相比之下,他倒觉得秀香没那么情绪化,她不过是不善于掩饰自己,在熟悉的朋友面前,有些忘乎所以。
他不觉得那本书写的很准确,毕竟没人可以将一个人好好描写出来的。再精准的描写,都像是素描的底稿而已。
对他来说,这世界确实有点怪,不只是静止了,仿佛是处在消失的进程中。
早晨杨徉被采月的电话吩咐过来时,还没有那么明显的察觉。
确实比平时的人、车要少,但偶尔运气好,在这繁华都市中也会碰到一两次不那么拥挤的时候。
车水马龙暂时消停了,也不能就说世界消失了。
但奇怪的是,他们只有对这个早已生活多年,却依旧一无所知的环境的无所适从和毫无把握,不能说,已经了然于胸。生活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所知。
但是,奇怪的是,他都没有着急,也不怕消失,自从看了这本书,就更不担心了。
只要是角色,在书本中有重要位置,推动剧情,或者是制造矛盾冲突等作用,就不会随意消失的。
消失了也挺好不是么。
都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里的,莫名其妙的离开,不是正常结局吗?
这么说,有点可悲,却没什么理解不了的。
*
一路狂奔到了这里。
下了车,秀香、采月、杨徉三个人站在图书馆的牌子前,腿都有些沉重。
这一路过来,劫后余生,正在上演。
这个建筑还在这里,真是万幸。
三个人的身影,在这清晨的图书馆中尤其鲜明。
今天的图书馆特别安静,不再受限于城市的边界了。
在馆内的人好像都睡着了,他们要不站着,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好像静止一样,要不坐在座位上,趴着睡觉,或者杯子、手机还在桌子上,人影不见了。
在静止的图书馆里,只有三个移动的身影,秀香,采月和杨徉。
采月和杨徉互相拉扯着,秀香在前面匆匆行走,寻找自己熟悉的角落。
就在那排书架前,秀香惊喜的喊道,“在这呢,书在这里。”
她跑上前去,甩下后面的二人,也不知道那一刻哪里来到力气。
刚立定在书架前,手指触到书的背脊,她就感到一阵疼痛向全身扩散开来。
好疼!
原来,一个黑影子窜出来,对着她就是一刀,但是等到他拔出刀来,竟然说,“我不是要杀你。怎么是你?”
秀香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的红从嘴角流出,“你?是作者吗?”
那个人很诧异,没回答。
秀香痛苦的软下去,没有了意识。
太累了,不如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