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楚皇的语气异常坚决。
那小二听了这话,登时面上的神色就有些难看了。他强笑道:“我东家盛情相邀,这位官爷恁的不给面?”
楚皇连眼睛都不抬:“我并不认识你家主人,又何来给不给面一说?”
估计那小二从未遇见过有人这样同他说话的,也从未遇见过有人这么不给周老板面子的。他半张了口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面皮窘得紫涨。
宁砚泠只得出来打圆场道:“周老板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方才与一位朋友走散了。恐他着急,现在便要去寻他,改日再和周老板一聚罢。”
“宁小姐说话好不通。”那小二只认定宁砚泠是在敷衍他,便道,“若说是与朋友走散了,为何方才不去寻,偏偏还要进咱们这茶馆来喝茶?这会儿东家相邀,才说要去寻人,宁小姐莫不是在敷衍小的!”
那小二心急起来,一时不防头,嗓门儿也跟着大了起来。
“哼”只听得旁边儿传来清清楚楚的一声冷笑,三人俱回头看去。只见旁边桌坐了一个年轻男子。他肤色深沉,五官却长得甚是英武,剑眉星目的看起来颇具侠义之气。
“这位又是谁”那小二本打算开口嘲讽一下敢在旁边冷笑的人,谁知看到了那男子的脸便愣住了,连同那未出口的话一同咽进了肚子里。只换上笑脸道:“燕公子,原来是您呐!”
燕公子也不接话,只对他道:“人家两口子不愿意去见周老板,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那小二笑得一脸尴尬:“燕公子,您也是周老板的贵客,何不帮忙劝劝这二位?”
燕公子听了他的话,便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佩剑。双手抱胸,站在他们桌前。
宁砚泠这才发现燕公子是带着剑的,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站起来,不露声色地挡在楚皇前面,对燕公子道:“原本我们上去一叙也是可以的。只是,今晚真的有急事不便。这位公子,你既然也是周老板的相识,不如帮我们同周老板说一声罢。”
楚皇见宁砚泠这般行事,早黑了脸。他也站起来,拉了宁砚泠的袖子便将她挡在身后,对着燕公子冷冷道:“让开。”
燕公子笑了笑,对扭力冲那店小二道:“你不该说出我来的,现在这二位定是以为我们是一伙的,要力逼他们上楼。心里怕是害怕了,这还怎么敢上去呢?”
那小二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只听燕公子又对楚皇道:“二位不必害怕。若是真的害怕,不如由在下陪二位上去,如何?”
原来他也是襄助着那周老板的,这话一出,宁砚泠竟没想好如何拒绝。
忽然,听得楚皇道:“谁说我们害怕了,谁又要你陪?”
“在下还是陪一下罢!”燕公子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宁砚泠在心里大摇其头,楚皇被这燕公子三言两语地给绕进去了,这会儿只能上楼去了。
于是四人两前两后地,顺着那楼梯上了楼。
小二引他们穿过好几道雕花门,拐进了二楼最里头的一间房间。
刚进门,宁砚泠便见得这房里布置得甚是雅致,而有一人正坐在圆桌前。宁砚泠冷眼瞧去,形容面貌正是那周老板。
小二早笑着说:“东家,宁小姐来了。”说罢,又附上去耳语了几句。
“周老板,别来无恙啊!”宁砚泠笑吟吟道,“只是不知道今日找我们有什么事?”
周老板先摆手叫那小二出去,随后亲自掩上了门,当着燕公子的面,对着楚皇和宁砚泠就跪下了,口里直呼:“草民周某叩见陛下,叩见德嫔娘娘。”
宁砚泠看那燕公子眉头一皱,显然不防事情有如此变化。她再朝楚皇看去,只见楚皇气定神闲,也不叫那周老板起来,只自己绕着圆桌走了一圈,拣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坐在旁边,对宁砚泠道:“站着做甚么,过来坐。”
宁砚泠从方才开始,就不知道楚皇是什么意思。这会儿更是觉得昏昏沉沉的,只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当下便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待宁砚泠坐停当,楚皇这才对周老板道:“你起来罢,朕是微服出访,你不必如此多礼。”
周老板这才站了起来,也不敢十分靠近,只隔了圆桌,对楚皇道:“陛下微服出访,北镇抚司统领霍大人该是负责陛下的安全的。方才娘娘在下面说与一位朋友走散了,想来便是霍大人罢。”
楚皇并没有答话,只点了点头。
周老板又道:“草民在京都卫中也有些朋友,不如去给霍大人送个信罢,让霍大人来接应陛下。”
楚皇也不回答,只看着他,一字字地问道:“周老板,你的事情朕早就听说了。今天不妨把话说明白了罢,定国公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连宁砚泠都愣住了。她记得先前同楚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楚皇曾说过要派人去查这周老板的底细。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拒绝了的,现在看来楚皇竟还是派北镇抚司的人去查了罢。
那周老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当儿承认又不是,否认又不敢,只嗫嚅着双唇,隐隐约约吐出个“是”字来。
宁砚泠又瞧了瞧那个燕公子,他这会儿倒是脸上闪过一丝笑容,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样子。
“陛下此番白龙鱼服,以身犯险,是冲着草民来的,还是国公爷……”周老板神情颓败,喃喃问道。
楚皇冷冷道:“朕自有主张,不必知会你罢。不过你也不必紧张,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今日既不会为难你,日后也不会为难定国公。”
天子一言,当重如九鼎。周老板闻言,喜不自胜,又流露出几分不敢相信的神情。
“说起来,你当日救过宁阁老,也算是帮过德嫔。”楚皇又说道,那周老板连声道:“不敢不敢,草民不敢居功。”
然而楚皇瞪了他一眼,又道:“可是你容留说书人在你店里胡编乱造前朝之事,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听得这话,周老板抖衣而颤,双膝一软,竟是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