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门猛地被撞开了,觅晴犹如一支箭一般,从里面弹射出来。她一下子就蹿到楚皇跟前,跪在地上,连声高呼:“求陛下为我家娘娘做主!”
只见她鬓发松散,满面泪痕。这会儿,也没有人再去斥责她在御前行为无状了。
在场的人都只唏嘘不已。
楚皇铁青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方才在屋里头为丽嫔诊脉的陈供奉、林供奉还有孙供奉,这会儿一起出来了。
“丽嫔现在情况如何?”楚皇问道。
三人行了一礼,为首的林供奉乃是太医院的首座,是以由他开口回道:“回陛下,娘娘这病甚是凶险,但是不妨性命。”
闻得此言,在场的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说在场的都和丽嫔交好,只是担心丽嫔万一不治,楚皇一怒之下自己受到牵连罢了。
“我家娘娘这是什么病?还望大人明示!”觅晴的面上犹有泪痕,她尚未起身,这会儿只转身向着林供奉,仰面问他。
“这……”林供奉面露难色,欲说还休。
其实方才头里那句“中毒!娘娘是中毒了!”,众人都听得很清楚。可是若没有太医院的供奉亲口核实,一切也不过是臆测罢了。
但是倘若林供奉这会儿当真说出“中毒”二字,那么丽嫔这事便不是急病那么简单了。
谋害嫔妃,此罪当诛,且祸及家人。
正在林供奉犹豫之间,只听得楚皇冷冷道:“林供奉,有话当直说。”
楚皇既开了腔,林供奉再不说,可就是欺君了。当下,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娘娘看似不是急病,而是……而是中毒。”
这话一出,房里头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然而底下却是暗潮汹涌。碍于楚皇在场,没有人敢说出来个什么,可是众人面上的表情却是包罗万象,精彩纷呈。
楚皇没有说话,林供奉还在硬着头皮往下讲:“好在娘娘中毒尚浅,看着凶险,实则无碍。微臣于毒理上并能算得十分精通,现在只施了针,待周供奉回来,再开药解毒。”
他这番话说完,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可是楚皇却不说话,急得他额头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首座大人说得不错。”突然,一旁的孙供奉开口道,“周供奉最擅长毒理,待他回来,定能弄清楚娘娘中的什么毒。”
若说林供奉方才的一番话极为含糊,甚至将解毒的事情推到了周供奉的头上。那么孙供奉这会儿说的话就更离谱了,连丽嫔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
楚皇听了,果然忍不住了:“你们连娘娘中的是什么毒都没有弄清楚么!”
孙供奉摇摇头:“回陛下,娘娘这病来得奇怪,微臣们只能往中毒上头去想。然而……又不是寻常毒药的症状。所以微臣们也不好判断。”
说到这里,孙供奉看向觅晴道:“娘娘这两日,饮食坐卧如何?”
觅晴想了想,道:“这两日,娘娘白天只在听竹轩,晚上才回宫来安歇。今儿上午,娘娘坐着突然说不好过,便回宫来休息。谁知,睡下后竟怎么叫也叫不醒……”
孙供奉听了她的话,略一沉吟,对楚皇道:“陛下,请允许臣等去听竹轩查探,也许能找到娘娘中毒的源头。”
楚皇点头允了,又道:“都散了罢。”
于是,除了陈供奉留下外,林供奉与孙供奉都由觅晴领着,去了听竹轩。楚皇也去了听竹轩,亲自查看。其余的嫔御,则是各回各宫。
宁砚泠为着住得近,倒没有回去,只进了里屋探视丽嫔。
这会儿,丽嫔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双颊却是绯红,额上不停地渗出汗来。两个小宫女拧了帕子,在一旁轮流擦拭,却是一盆水接着一盆水不停地换。
“姐姐,姐姐……”宁砚泠试着叫唤了两声,可是丽嫔浑然不知。
“德嫔娘娘,没有用的,丽嫔娘娘现在什么也听不见。”立在一旁的陈供奉说道。
宁砚泠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陈供奉苦笑道:“娘娘,在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奇怪,发生在什么人身上更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宁砚泠试探道。
陈供奉点点头,又摇摇头:“若是有人下毒,这事情便糟了。所以方才孙大人特特说了此毒不是寻常毒药的症状,现下又亲去听竹轩查验。希望的就是丽嫔娘娘中毒是偶然原因,而并非有人下毒啊!”
“难怪……”宁砚泠恍然大悟,怪道方才孙供奉的话听起来如此奇怪,原来他全是为了留条后路。
如果一开始就将丽嫔中毒之事往明了说,楚皇必然下令彻查此事。
祸有因,罪有首,到时候必然要找出幕后的黑手,才能完结此案。
宁砚泠一时想得入神,不知不觉贝齿竟将下唇咬出一道血痕……
此后,听竹轩那边竟是没有查出个动静来。而周供奉日夜兼程,赶回京都,替丽嫔解毒调养。谁知这毒竟是十分的罕见,一连数日都未见大的起色,只好将养着。
丽嫔这边尚未妥当,景后却连一面都没露过。众人心下大罕,相约着一起去未央宫给景后请安。
谁知景后闭门不见,还是凌公公出来,同众人笑道:“多谢诸位娘娘们想着。只是皇后娘娘这几日操劳过度,身子不爽利,这才刚躺下。”
原来,景后这竟是病倒了。
景后这一病,还没等李太后出声,楚皇就先下了旨意,只说如今后宫嫔御众多,皇后事体繁杂,积劳之下,玉体欠安,九嫔当替皇后分担。
于是,便钦点了德嫔和贤嫔共同料理后宫。李太后明知道楚皇这是借机从她的手里收权,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得,只得自个儿在心里生闷气。这将将气了两日,竟然也病倒了。
宁砚泠无端端和贤嫔一起,被委任了料理后宫的重任,正满心里不自在,这日却更有闲言闲语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