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了?”刘一保瞧宁砚泠神色有异,便关切地问道。
宁砚泠放下信,语气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她淡淡道:“这信是阿瑶寄来的,他过了府试了。”
“阿瑶……”刘一保听了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绿袖在他旁边儿轻声道:“阿瑶是姐姐的弟弟,小公子。”
刘一保反应过来,宁砚泠曾提到过,他的相貌与宁思瑶甚为相似。宁砚泠从一开始就信任他,未必不是这个缘由。
“小公子过府试是好事啊。”绿袖接口道。刘一保却没有出声,这是很明显的好事,可是宁砚泠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说明这里头有蹊跷。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问道:“姐姐,是有什么不妥么?”
宁砚泠看着桌上的信纸,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她缓缓道:“阿瑶拜了陈就学做先生,以后就是陈就学的弟子了。”
“陈就学?”刘一保和绿袖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只是一个疑惑,一个惊讶。
“陈先生是青阳书院的先生,以前和宁老爷是同门,一块儿拜在陈阁老门下读书的。陈先生当年下场,却是高居二甲前三。”绿袖跟着宁砚泠读过那些信,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会儿她便解释给刘一保听。
“可是陈先生……”绿袖看刘一保面上满是犹疑的神色,便忖度道,“陈先生刚点了翰林就辞官回乡,这么多年竟是从未涉足过朝堂半步……”
有这样的业师,于宁思瑶的前途上头,却是福祸难料。是以宁砚泠的面上,没有半分喜色。
“姐姐要不要给老爷去封信,让老爷出面劝劝小公子?”刘一保试探道。
宁砚泠却是摇了摇头:“罢了,阿瑶已经拜了师了,就算父亲知道了,难道还能去除了他们师徒的关系么?更何况这陈先生也是父亲的同门。”
“那就这么算了?”绿袖问道。
宁砚泠点点头:“罢了,此事已定,改不了了。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提起了。”
刘一保看宁砚泠的样子似乎有些困倦,便戳了戳绿袖,二人一起告退了。
从宁砚泠的房里出来,刘一保的心思却仍在方才所说的事情上。
他有日子没有跟着宁砚泠了,这会儿宁砚泠身边的事情,他不知道的倒有大半,这叫他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刘一保特意和绿袖同走,就是为了打听宁砚泠的近况。
可是,他刚要开口。却见绿袖面上冷冷的,不欲搭理他的样子。
刘一保心中一动,整个身子连同说话的语调都矮了三分。他低低地对绿袖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似乎不愿理睬我。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说个明白。”
绿袖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从未有人与她如此做小伏低过,这叫她心里蓦然一热。她刚想开口,可是眼前又浮现出刘一保那独自离去的背影。
她只得咬咬牙,硬起心肠道:“一保哥,你是姐姐最信任的人,我讨你的好还来不及呢,哪里敢不理你?”
刘一保那句“那你同我好好说说话儿罢。”还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绿袖便道:“一保哥,我这会儿有事,回头闲了再和你细细说罢。”
说完,她没等刘一保答话,竟是扭头便走了。刘一保空立在廊上,看她远去的背影,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诚然他同宁砚泠在秀女所的时候,有过那么一段相扶相依的日子。可是自从他被李公公驱逐出宫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便是绿袖陪伴在宁砚泠身边。
现在又是吴可信……
一想到吴可信,刘一保的手不知不觉便握紧成拳。他和小春子是结拜的弟兄,有关长乐宫的一切,只要他想知道,只要小春子可以说。他都能知道。
那么吴可信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在小春子口中,那是一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东西”!眼大心空,一门心思地想要攀高枝。小春子厌弃他,甚至不允许他接近楚皇。
故而,这么多年以来,吴可信只在阶下做打扫的工作。他一直以为是魏公公瞧不上他,这才从来没有抬举过他。
可他不知道,那都是小春子的意思。
正如他现在,躺在自己的屋里,依然不知道刘一保为何如此提防他,简直如同防贼一般。
曾几何时,吴可信以为自己既跟了宁砚泠,那么假以时日,自己总能成为宁砚泠信任的人。
可是如今刘一保回来了。今天的事情,他从宁砚泠的眼神中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是多余的那一个了。
就算绿袖帮着他,可是绿袖又能帮他多久呢?又能帮他到什么份儿上呢?
李春福和魏公公没有骂错他,他是想出人头地,可是他也不想总是承女人的情,他不想躲在绿袖的裙子后边儿,靠着绿袖……
难道……难道每次都要靠绿袖拉宁砚泠的袖子,自己才能获得和刘一保一样的公平对待么?
吴可信一口牙齿几乎要被咬碎,当初在长乐宫的时候,每每他一接近楚皇,就叫李春福兜头骂了回来。魏公公也讽刺他,说他想攀高枝,也不照照镜子!
这些,他都不否认,自己就是想要出人头地!为此,他不惜离开长乐宫,跟了宁砚泠。
可是现在刘一保回来了,眼看着他又要屈居人下,永无出头之日。自己当初不惜伤了腿,难道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么?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
宁砚泠不知道吴可信此时内心竟是如此痛苦,她还想着要找机会替吴可信还有刘一保两人好好说合一下。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娘娘,陛下召您呢。”不出两日,小春子又笑嘻嘻地跑来了这瑶华宫东配殿。
赶巧儿绿袖竟不在身边儿,宁砚泠只得带着刘一保去了。这一路上,她只见小春子三番五次地往刘一保面上瞧去。
宁砚泠心里暗笑,待会儿她去面见楚皇,这小哥俩儿怕是有的聊了。
这么想着,她心下放松起来。没成想,见了楚皇竟是兜头一盆冷水
“宁卿家,眼下有件麻烦事。”楚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