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那老板有些急了,“小姐,你先等等!”
宁砚泠原本已经转身走了好几步了,听了这话便转身回来,笑眯眯地看着老板,道:“老板,这回有什么指教呢?”
那老板叹气道:“罢了,我陪你去京都卫南镇抚司的衙门走一趟罢。”
宁砚泠笑道:“那就有劳了!”
宁砚泠原本想直接走着去南镇抚司的衙门,可是那茶馆老板连说不妥,推着小二去后面雇了辆马车。
马车绕到了茶馆的后面,老板便叫宁砚泠同他一起上车。
宁砚泠皱了皱眉,道:“不了,我还是走着过去罢。”
只见那老板笑道:“想来小姐怕我是歹人,所以不敢与我同乘,是不是啊?”
宁砚泠摇摇头,道:“我与老板非亲非故,男女有别,同坐一车,于礼不合。”
老板笑道:“既然如此,这辆车就请小姐一人独坐,我再去雇一辆!”
宁砚泠还是摇头,道:“需要坐车的人是老板,我走着去就行了,不必费这个时间了。”
“可是小姐走着过去,岂不是更费时间?”那老板笑道:“小姐既怕礼数有亏,不若这样……”
他吩咐了小二几句,不一会儿小二便从后厨领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那老板笑道:“这是茶馆后厨的帮手祝婆,让她陪我们一同去罢。”
宁砚泠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便点点头。
那老板伸手扶了宁砚泠一把,让她先上车。随后又自己上车,最后再将那祝婆拉上来。
宁砚泠端坐在车内一角,祝婆便坐在她身边儿,老板便坐在她俩的对面。
车夫一杆子下去,那马儿便撒开四蹄快步走了起来。
老板这会儿拱手作了一揖,对着宁砚泠笑道:“在下姓周,还未请教小姐如何称呼?”
宁砚泠回礼道:“小姓宁。”
周老板想了想,问道:“那都察院的十三道御史宁大人是你的什么人?”
十三道御史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儿,宁砚泠没想到这周老板随口就能说出父亲的官职来,一时错愕,忙道:“是,正是家父。”
周老板想了想,便不再说什么。不一会儿,马蹄声渐渐停了,那车夫对周老板道:“老板,可到了。”
宁砚泠正准备要下车,只见周老板对祝婆道:“你下来陪着宁小姐,就当是她的家下人罢。”
祝婆听了,忙扶着宁砚泠下来。周老板又语重心长地对宁砚泠道:“宁小姐,你胆子大性子直,这本是好事,可是你毕竟是官家的小姐,出门哪能不带几个丫鬟和老妈子的?下次可千万别再一个人出门了。”
宁砚泠这会儿只当这周老板是好人,便点了点头。
这京都卫南镇抚司的衙门,从外表上看倒和其他衙门无异,只在门口有块不大不小的铜牌子,上面用篆书写着:南镇抚司。
外面竖着几块牌子,写着诸如秉公一类的字眼,宁砚泠看了,大摇其头。
那周老板也不管,直接就要往里面闯。
说来也奇了,门口两个京都卫,见周老板来了,竟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便放他进去了。连带着宁砚泠和那祝婆也顺顺利利地进到了衙门里面。
里面也和一般的衙门似的,宁砚泠看了一圈,和寻常衙门无异,并不像外界传说中的那么阴森可怖。
周老板带着宁砚泠她们转了几个过子,到了一处像大堂一样的地方。宁砚泠抬头看去,那紫青瞳的黑老三正端坐在堂上。
黑老三见了周老板一行人,只冷冷道:“周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们果然是识得的!宁砚泠心下一颤,突然间她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周老板笑而不答,他似乎觉察出了宁砚泠异样,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却只看着黑老三说:“我今日是带这宁小姐来向黑大人讨个情儿,还请黑大人放了那宁大人罢。”
“那可不行。”黑老三一字一顿道,“他既进了我南镇抚司的衙门,就要按衙门里的规矩来,明日过了堂再说罢!”
宁砚泠听得明日竟要提审她父亲,心里不由得紧了紧,都说这京都卫的衙门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地方,那“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规矩在这里是万万行不通的。
万一明日他们对父亲用刑……宁砚泠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黑大人这么不给面子罢。”周老板笑道。
黑老三听他这么说,便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自己来的呢?还是他让你来的?”
“黑大人的意思是他的面子就要给,我的面子就不给咯?”周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里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宁砚泠在旁边竟是看呆了,这周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坐车来此地,怕是不想让人发现行踪罢了。
而他又敢容留那侯乐咏在他茶馆里胡说八道,又能自如进出这南镇抚司的衙门,背后果然另有高人。
宁砚泠心下大恨,宁修远自入京以来,对这种盘根错节的朋党关系深恶痛绝。当朝首辅陈俣复原本是他的业师,他若是去攀关系,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了。
靠着这些背后高人,就算救了父亲出来,和让他自己去攀关系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若不是依靠这些人,明日提了堂,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皮肉之苦……
宁砚泠第一次感觉这京都真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自己在这里不过是随波逐流,比起飘萍更无依无靠。
“你的面子……”黑老三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我若是削了你的面子,还不等于就是削了那位的面子?你说我给不给呢?”
黑老三说归说,可是丝毫不见有什么动作,还只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周老板叹了口气,把宁砚泠往前面一推,道:“给这个孩子一个面子罢,她是备选秀女,若为着这件事情耽误了她参选,内廷必要查一查的,到时候怕是大家面儿上都不好看。”
秀女?宁砚泠一愣,自己从未想过要去参选,父亲也没有说过,家里一点儿风声儿气都没有,这周老板怕不是信口胡诌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