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砚泠叫楚皇这么一瞧,面上又有些发热,她小声道:“陛下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哼”楚皇一声冷哼,“是朕走路没有声音,还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楚皇上来几步,他们俩竟并肩走了出来。
绿袖原本是等候在外面的,见其他人都出来了,唯独不见宁砚泠,本来心里就有些发急。
这会儿冷不防见宁砚泠竟和楚皇一起出来了,她也说不上是惊是喜,只慌忙跪下见礼。
待楚皇走过之后,绿袖才看见挺后面跟着的小春子,小春子冲她眨眨眼,使了个眼色,绿袖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他同走。
“陛下今儿怕是特地来看德嫔娘娘的。”小春子笑嘻嘻地小声道,“你跟着这位主儿,总算是不亏的。怕是改天咱家也要巴结巴结你呢,绿袖姑娘。”
绿袖听他这番油嘴滑舌地说笑,只回瞪了他一眼,道:“我和姐姐是从前儿就有的情分,她是赞善也好,如今做了娘娘也罢,我对她的心总是不会变的。”
“哟,哟,哟”小春子眨巴眼睛笑道,“没想到绿袖姑娘还这么有情有义的!”
“那是!”绿袖也笑道。
小春子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绿袖,有空劝劝你家娘娘,对陛下热络点。”
“啊?”绿袖不防他突然这么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却见小春子所有所思道:“咱家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从陛下还是皇太子殿下的时候开始就跟着了……这么多年来,也没陛下对这后宫里的哪个女子有像对德嫔娘娘这么上心的……”
“他当真这么说?”这会儿宁砚泠坐在自己房里,掩口笑道。
“那是,我再给姐姐学一遍!咱家”这话绿袖搬给宁砚泠听的时候,不能说活灵活现,也学小春子的样子学了有七八分像。
当然,在宁砚泠眼里瞧着,还是有些夸张的。所以她用帕子掩了口,直笑了个不住道:“他不明就里,你也跟着他胡闹?”
“姐姐”绿袖拖长了音调,显然有些不大高兴。本来在这后宫,能得楚皇的青眼是好事,更何况现在又有了御前近侍李春福的亲口“盖章”。
在绿袖看来,宁砚泠就该对楚皇热络一点儿,主动一点儿。早日奔着生皇子、升妃位,甚至是专宠,倘若景后一直无子,而宁砚泠又能诞下皇长子,将来也许能像李太后一样也未可知啊!
更何况绿袖在萱室殿那么多年,平日里也颇听得几句风言风语,那张太妃当年对先皇可是很热络的,可以说是先皇每到一处,她必定亲随。连先皇也曾御口亲赞:“康妃勤劳贤德!朕每至一处,她必定跟随。”
人和人,就怕比较。这会儿看宁砚泠的样子,竟是一丝争荣夸耀之心也无,绿袖回味着小春子的话,恨不能替宁砚泠急。
“你这个丫头,最近是功课太轻了罢。”宁砚泠看着绿袖面上的神情轮转,到最后竟显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得一愣,随即暗笑这小丫头怕是魔怔了,还是功课太少啊!惹得她有功夫瞎琢磨,胡思乱想!
怎么办?两个字,加倍!
于是,宁砚泠不顾绿袖嘟起的小嘴,强忍笑容,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从今儿开始,这《千家诗》和《千字文》,每日双倍抄习!”
看着绿袖不情不愿地去习字了,宁砚泠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忍了很久的笑容。不过看着绿袖认认真真的背影,宁砚泠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绿袖总归是为自己好,她虽然是急了点儿,逼得紧了点儿,平日里又唠叨了一点儿,可是作为一个嫔御的身边人,她做的都是自己的本份。
别看她年纪小,怕是别的嫔御的身边人,比她更大上几岁的,都没有她这般忠心!
可惜,她这般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当初宁砚泠答应了李太后,去做楚皇身边的一张网,后来又答应了楚皇,去做太后身边的一颗钉子。两下里下来,注定了她虽有嫔御的名份,也仅仅只是空有名份罢了!
陛下,只是将自己当作一颗听话又好用的棋子罢了啊。
宁砚泠不禁叹气,可惜这些事情都不能让绿袖知道。虽然背对着宁砚泠,可是听见宁砚泠叹气,绿袖的动作还是停了停,她微微抖动肩背,似乎是要转身的样子。
“不要分心,认真点!”宁砚泠大声道,绿袖又继续读书习字。
与其叫她担心,不如哄着她,让她开心罢。宁砚泠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没有告诉绿袖,方才楚皇虽然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但是说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有便是丽嫔。
想到这里,内心又不禁涌起一些酸涩。宁砚泠有些自嘲地想,自己还真是楚皇的一颗棋子,对付太后要用她,斡旋后宫要用她,现在连想和丽嫔更亲近些,都要找她商量主意。
宁砚泠想起楚皇皱着眉头道:“朕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丽嫔对朕似乎很冷淡。”
“陛下误会了,丽嫔对谁都是那个样子,微臣相信她不是故意对陛下一人这样。”宁砚泠刚说完,楚皇就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在外面你可以自称‘臣妾’,以免别人听到,产生怀疑。”
说完,还故意朝宁砚泠身边靠了靠,隔着衣服,宁砚泠只觉得手臂贴上了他的手臂,一时心里似乎跳乱了几拍。
“依你看,若是踏青那日,朕与她同游,会如何?”楚皇问道。
宁砚泠老老实实道:“微臣妾不知,不敢妄言。”
宁砚泠确实不知道,丽嫔这样的冷美人,似乎就没有笑逐颜开的时候过,其实她心里也很疑惑,依楚皇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这样有耐心地去亲近一个嫔御,直接召幸不就好了?
“你一定奇怪,朕为什么要在一个嫔御身上如此用心罢。”楚皇目光看向远处,云淡风轻道。
宁砚泠一时愣住,简直怀疑自己心里想的事,是不是都写在了脸上,怎么时常就能叫楚皇一说一个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