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卓玮是不成了,她的份位也只能是九嫔之一。能不能得个好听的封号,还要看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呢。按太后的意思,有梁弼那个爹,她就该安安分分地做人就算她不想当靶子,也难保有人会竖她当靶子。
至于其他的,李太后倒不担心。
“就这么个样貌,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生子?封了九嫔,立了皇后以后,这后宫多的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就她这么个样貌,孩子若是随了她?”
“就算哀家要孙子,也不必要从她肚子里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公公和陈嬷嬷也不需多言了。梁弼留着,在朝堂上安楚皇的心。他的女儿也留着,在后宫安梁弼的心。大家且安安分分地过罢!
“那依太后娘娘看,这祁小姐如何呢?”李公公小心翼翼地问,毕竟接下来朝堂上的矛头会一致集中于祁大将军,而楚皇已经是言明再不管此事了。可这件事恰好是李公公今天来找太后要商议的要事!
按他们原本的计划,楚皇原本就信任祁大将军,视他为帝国军事肱骨。太后再明里暗里地夸赞祁赫雁,给众人留个印象,太后喜欢祁大将军的女儿。那么等到祁大将军遭弹劾的时候,楚皇一定会出来力挺他。
待祁定边快要倒台的时候,太后私下再力逼楚皇立祁赫雁为后,众人只会以为这是楚皇的意思。所有矛头都只会指向楚皇。
宁砚泠今日在长乐宫书房里看到那份小御史的奏折,问责祁云战败一事。这不过是试水罢了。有些事儿,李公公是不会告诉她的,虽然陈俣复这些年在朝里的所作所为,李太后也很是瞧不上。
可是,她们依然是盟友。
就算现在陈俣复要走了,内阁里留下的韩也浩还是他们的人,即将开始的弹劾祁家一事,就是陈俣复把韩也浩推上位的一个契机。
再多说一点,那就是兵部尚书石贞轩也是他们的人,而定国公府叶家的小姐叶芷珊能和凌宜公主一起读书,不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么?兵部、叶家、内阁,早就牵在一起了。
到时候群臣上疏问责祁家平叛呼颜族一事,弹劾祁大将军。待到群情激愤之时,后宫再传出来楚皇要立祁赫雁为皇后。到那时,楚皇自然而然就站在群臣的对立面,若梁弼有党,他就敢站出来。
那么此时就是剪除羽翼的好时候。若是除了梁弼一脉,楚皇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就算日后大婚归政,他的话依然算不得数,内阁把握在韩也浩的手里,一切和陈俣复在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后宫也在李太后的手里,谁当皇后都不过是个幌子。
儿子还是那个听话的儿子,朝堂依旧由自己人把手,而自己,还是东西六宫的一把手。这恐怕就是李太后的愿望了。顺利过渡过楚皇归政、立后,这两件大事,防着对家利用这两件事浑水摸鱼、重新洗牌。确保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永远立于权力巅峰。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理想啊!
楚皇竟然半道抛弃了一直仰仗的祁家,公然对宁砚泠说出了“祁家眼看要崩,这烂摊子别指望能撂朕身上!朕管不了,也不想管!”
亏得今天是私下里对宁砚泠说的,这事儿还没有透漏出去。若是过几日在朝堂上公然这么说了,那后面的戏又该如何演下去呢?
万一楚皇想不开,真的去太庙哭去了。即使他自己不能真的不当皇帝,退了位。但是传出去,终究是皇室颜面无光啊!
真险啊,幸亏今天宁砚泠能激出他这番话来。李公公一边想,一边抹了抹额角上渗出的汗。
“娘娘,陛下现在是这么个心思,怕是不会配合了。咱们的主意,得尽早改个样儿啊!”李公公道。
李太后略一沉吟,对李公公道:“之前国舅夫人来请安的时候,跟哀家说了这么一件事情……”
她瞧着李公公,李公公心领神会,把耳朵凑上去听李太后的密语,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他的眼珠转了转,脸上的神色竟是变了又变。
李太后说完,已经是脸变笑容,笑道:“你觉着怎么样呢?”
“太后英明!太后英明!”李公公先是连喊了两句“太后英明”。只惹得太后“咯咯咯”地笑道:“老货!油嘴滑舌的!你只说这个主意怎么样儿呢?”
“妙啊!”李公公笑道,“我竟是再想不到,也亏得他这么些年”
只见李太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公公后面的半截话儿竟是生生咬住,又咽回了肚里。
陈嬷嬷见他们二人嘀咕半日,自己竟是一句是也听不懂,正在一旁急个扎耳挠腮道:“好哇,娘娘偏疼你,你们俩哑谜打个没完,偏我不知道!”
太后笑道:“偏不告诉你,回头你一高兴就说溜了,那我们这般心思就白费了。”
陈嬷嬷看了眼李公公,嗔怪道:“我这个样儿也只娘娘和你见过,平时在外头可见我多说过一句话?你也不帮我在娘娘跟前说几句!”
“是,是,是。”李公公笑着,一连说了三个“是”,又对李太后道,“外头谁不知道这一品宫令竟是个‘没嘴的葫芦’哩喔唷!”
李公公还没说完,就叫陈嬷嬷上来捶了一下,不禁连声呼痛。太后和他们三人于微时相携至今,只笑看他们打闹,并不开口调停。
既然想出了解决办法,这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停下来。李太后便对李公公道:“这事儿既然已经定了,后面的你自去收拾罢。记住,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的,哀家不想有任何人说闲话!”
萱室殿的仆众只知那日下午,太后单独召见了陈嬷嬷和李公公,却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第二天开始,李太后便不再当着众人的面儿夸奖那祁小姐。甚至,祁小姐的名字儿从太后嘴里消失了好一阵子。
朝堂上也安安静静的,内阁赶着在陈首辅卸任前做着最后的交接工作。兵部每日依旧是讨论边关的战事,祁止戈上疏自请调去边关协助祁大将军平叛一事,被内阁否了。但出人意外的是,内阁允了叶芷旌调往边关一事。
平稳的水面下,向来是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