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从窗口路过向着躲在被窝里不出来的林致走去,拍着被子小声叫道:“小姐,该吃东西了,您不是说一会启程上路的吗?”
从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传出林致的声音:“它飞走了没?”
小诗侧头看去,安慰道:“没事没事,奴婢这就去用小鱼干儿把它引开,然后再把窗子关上。”
“你快去~”林致悄悄的漏出一点儿脑袋,看了一眼窗户又快速的钻了进去。
看着林致在被子里捂得满头大汗,脸色通红,小诗不敢耽搁,赶紧的就去了厨房。
待把那猛禽引开,进到屋里关了门窗,小诗赶紧的掀开林致身上的被子道:“好了好了,小姐快些出来凉快凉快吧!”
在被子里跟蒸笼似的出了一身汗,被子一掀,反而凉快了一些。
但门窗关着,房里的温度闷热难当,那就更别提吃饭了,林致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随便吃了两口,让小诗也坐下吃点儿。
小诗仍是那个小诗,从不会同主子同坐一桌。
“小姐吃吧,奴婢过后再吃。”小诗温和的说道。
几个月间,小诗这丫头真的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沉稳成熟了。
在王府里带了一段时间,她对规矩这一块儿更加细致,更加谨小慎微。
林致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难为小诗的,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意思。
但古人的思想多少是看主人的身份地位行事。
摄政王如今一跃成了皇帝陛下,本来在王府就谨小慎微的小诗,如今几乎并不怎么开口说话。
好像觉得慎言少语,中规中矩就能少犯些错。
毕竟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小诗的做法没错。
林致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有时候话挺多,挺招人烦的,说不定不知不觉间就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饭罢。
林致央着小诗去看看小苗把护肩做好了没有,没有那东西,她实在不敢出门。
小诗笑着点头称是,匆匆而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件黑色斗篷,展开一看,两肩处并没有想法缝上木头,而是垫了厚厚一层棉垫儿。压实了足有一寸厚。
林致穿到身上试了试,觉得肩膀并不怎么重,忍不住的夸奖了小苗几句。
“小苗人呢?”
“她家里突然有事,早早的便回老家去了,刚才我去喊门,是一位小药童给我开的门。那小顽童是听了小苗的嘱托,若是您去取东西,便让他给您开门自取。”小诗解释道。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走,咱们去问问张郎中去。”林致披着斗篷皱着眉头跨出门口。
下意识的抬头看看梧桐树上的隼鸟儿,见它转了转脑袋,并未飞下来,林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可刚走了两步,这该死的隼鸟儿便冲着她直飞下来,吓得林致带着小诗连退几步。
可最终,隼鸟儿还是落在了她的左肩膀上。
愣愣站着迈不开脚,斜着脑袋远离隼鸟儿的林致,突然觉得脖子又抽筋儿了。
幸好这次,有斗篷上的肩垫儿做防护,并没有很疼。
她就不明白了,这破鸟儿为何要来跟她死磕,特么的,哎哟喂,她的脖子疼。
“小诗,你赶紧的去把张郎中叫过来,我的个妈呀,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林致哭丧着脸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到地上,心里难受的要命。
你说她这要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肩上落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出门,那肯定拉风的不得了。
可问题是,她不是男人,更不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就她这一副弱小的小身板儿,肩上顶着一只跟她脑袋差不多的鸟儿出门,那像个什么样子?逗比呢吧!
已经知道这只隼并不胡乱伤人后,张郎中张升放开手脚大胆的为林致按摩脖子上的筋脉,助她头部恢复原位。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不能操之过急。
复位期间,林致为了缓解脖颈的疼痛不适转移注意力的问道:“张郎中,小苗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听说她早上匆匆忙忙的走了?”
张升解释道:“小苗她母亲患有肺病,时不时的就会咳血,早上她嫂子来喊她回去看看。”
“这病很难治吗?”林致很想问他小苗的母亲是不是得了肺癌。
“唉……只能缓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实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她在我这医馆当丫头,便是用来换她母亲的药材的。”
林致半晌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癌症,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是小病。
在这医药缺乏的年代,贫苦人家是吃不起药的吧……
其中艰难,林致虽不曾亲自体会,可这一路从京城走来,看到饿死病死的人还少吗?
就连她自己初来这个世界,不是就病了两回吗?若是她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这条路了吧……
她每每看到令人鼻子发酸,眼眶流泪的场景,就想着帮他们一帮,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帮不上他们呢?
也许是因着她享受到的生活都不是她自己的缘故吧……
就像用别人的东西,在别人开口用你时,你是没法子说拒绝的话的。
还有吃人家的东西,就算他们理亏,你还能说人家的不是吗?
而她,就是那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无用之人。
总想着不劳而获,总想着依赖他人,结果得到的是什么?
一无所有!离了他们,你什么都没有。
林致痛恨这样的自己。
她突然的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挣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天下。
但她又怕辛苦,怕自己做什么都一事无成,碌碌无为。
如此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注定是成不了大事的吧?
她想要一个人来逼迫她成长,因为她自己的心灵太过娇弱。
犹如自小养在春风细雨温室里的花草,若是不经历寒风暴雪,它怎么会知道它来年还会成长的更好呢?
想到如今懦弱的自己,林致唯有沉默以对。
如此想的出神,她就连脖子什么时候被纠正好的都不知道。
她甚至还平静的看了肩膀上的隼鸟儿一眼。突然觉得这隼鸟儿也没有多么可怕。
小诗看着仍然坐在地上的林致同她肩上的隼愣愣对视,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正想搀扶林致起来,没成想林致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