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你今晚一直在家吗?”
傅凌风在问这一句的时候,眉头是皱的,唇是抿的,叫闵凝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好端端的一个骄傲男人,怎么就卑微起来了呢?
“阿风,你一直在我心上。”
在不在家不重要,在这女人心上才是最重要的。
傅凌风从第一天认识闵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是陆北的人,她是如何爱着陆北,如何痴缠了这么多年,他是见证者。
住在闵凝心头上的陆北,曾叫他既羡慕又嫉妒,如今她说,你在我心上,傅凌风竟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大概可以总结为,盼之愈久,得之惶惶。
傅凌风俯身下去,以高大的身躯罩住闵凝的肩头,慢慢吻了下去……
树枝上的蝉鸣倦人,街道上空空无人,白花花的反着太阳光,让人目眩,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上午水米未进的缘故,闵凝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脚步虚浮地就往三公里外的某一处走去。
是本能,闵凝在每一次想到陆北的时候,几乎都是由本能支配着,推着她靠近那个肉体迷人的男人。
陆北说他打拳的地方,就是那个废旧厂区。穿过马路边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还能闻到一股青草枝叶蒸腾的味道,被前几天那场雨泡过,隐隐一股馊味。
小径尽头不远处新搭了一个凉棚,在凉棚的吊床上,闵凝一眼就看到了他,陆北。
他果然在。
直到闵凝走到他身旁,他才发现。
在吊床上伸了个懒腰,摘掉墨镜,大概是被阳光刺得有点不舒服,陆北皱眉,问道:“大中午的,你怎么就过来了。”
只有两次谋面,陆北和闵凝都没有太多的生疏,反而像认识多年一样。
闵凝傻站在原地,为冒冒失失的就这么出现有点不好意思。
太阳烤得闵凝汗水不停流下来,淌在脖子里,脑子昏昏沉沉,身体打了个趔趄。
陆北坐起身,把闵凝拉进凉棚里,才让她觉得清醒了些。
废话没有,陆北走出凉棚,在不远处寻了块不大不小的青砖,搬了起来,阳光下纠结得一身肌肉几乎快要从t恤里迸出来。
他把青砖放在棚子里一块还算平稳的地上,摸了上面的温度不太满意,但是仍旧对闵凝说,“坐吧。”
她看着他,有些羞赧,意中人的些许怜悯都让人幻想出无数的旖旎。
闵凝突然就满足了。
“每次看你,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傻子。”拍拍青砖,放大音量,“愣什么神呢?!”
闵凝一笑,坐下。
陆北蹲踞在闵凝对面,眯眼上下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其实他也迷惑的,这女孩子实在太乖了,乖到让人觉得是个木头做的娃娃,怎么就无缘无故的盯上他了?
“你喜欢我?!”陆北笑问。
闵凝紧张又尴尬,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话,承认还是否认呢?
陆北不是个耐心好的人,等不到闵凝痛快作答,也就不愿再等。
他为人洞察,指着闵凝的膝盖说道:“从这往上,觉得你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来见我的。”闵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这一条红色的短裤,这么快就应了王真的话,已经开始带来男孩子的注目了。
他又指了指,“从这里往下,又觉得你不是刻意打扮了。”
闵凝看了看脚下,膝盖以下只有脚上穿了一双拖鞋,九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澡堂拖鞋,廉价的红色塑料,边缘已经开裂掉色,丑陋得就如刚刚家里发生的撕扯一样。
闵凝黯然的把脚向后缩了缩。
他没有注意闵凝神情变化,继续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闵凝。”
“三中的?高几?”
“开学高三。”
“那可是所好学校,大中午的,你不在家复习功课,倒跑到这里来,我傍晚才练拳的,这会太热,你来早了。”
在所有人眼里,三中这所好学校里应该全是好学生,陆北后来才知道闵凝其实只是个不起眼的学渣。
陆北以为闵凝是因为看不到他打拳而失望,带一丝歉意说道:“没事,来了就是朋友。我叫陆北。”
闵凝点头。“我知道。”
外面蝉鸣呱噪,场面有点冷了。
闵凝眯眯眼看着外面越来越热的天,犹豫是不是要回家去,不然两个人陌生人就这么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也挺奇怪的。
陆北起身在棚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想起来什么,走到角落的一个水池子旁探手进去摸索,一米见方的一个池子应该是厂区的一处水源,里面注了不少水,陆北一只臂膀都没入其中却能看清游走动作。
不一会,陆北从里面托出一只西瓜,盛夏里的西瓜大得夸张,他一只手托举,一只手扶着,放在我面前的一块石板上。
那是陆北临时垒的一个小桌子,上面有些饮料瓶和一包烟,还有些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这里俨然像个小家。
闵凝那个时候哪里知道陆北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流浪在外的拳击青年而已。
等这个拳击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把砍刀来,闵凝有点被吓到。
陆北熟练得把西瓜切成一半一半,本来招呼闵凝吃瓜,却见闵凝直直的盯着刀看,半带着嘲讽地问:“怕么?”
“怕刀,不怕你。”
陆北神情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傻子,你该怕人,刀有什么可怕。”
再吓人的刀都没有拿着它的人可怕,人心无常,才是最可怕的。
这是后来,闵凝才懂的道理。
接过西瓜一角,闵凝狼狈吃起来,冰凉清甜,腹内饥火消了大半。两个人都不发一言,男孩蹲着,女孩坐着,相对默默吃起来。
时不时的,闵凝还在偷看陆北。
言情小说有一种叫剑眉星目,闵凝以为都是浪漫的编纂,怎么有人会长出刀剑刻出的眉毛,或者是如星辰一样的眸子。
可偏偏,陆北就是那个从少女幻想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是每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都羡慕的另一半。
暗恋,就像这满院的荒草,还没问过主人是否愿意就枝繁叶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