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是最近圈子里最受关注的女孩子,名利场中的新人。
这种刚刚学成,年轻漂亮家世又奇高的女子,简直就是春雨过后刚露头的嫩笋尖,难怪乔涵这样的老男人垂涎,更何况傅莹是傅家唯一嫡出的女儿,傅允齐的亲妹子,傅程夫妇的掌上明珠。
如此之多的光环加身,上流圈子里,是女性都立志要和她做朋友,是男性都希望得到她的垂青,一时间她是全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乔涵过来,就是为了从傅凌风嘴里,套套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小道消息。
“你要是想求亲,我们家老爷子就坐在前头呢,傅莹那丫头的婚事系在林氏集团身上,我可做不了主。”
傅凌风谢绝乔涵的打探,乔涵就乐了,他在圈子里名声,连闵凝都知道,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就算他没有老婆,傅家也根本不能让他染指人家的千金小姐。
乔涵自知,也调侃:“我赔了个妹妹给你,你看,轮到你还我人情了,小气的。”
那是傅凌风隔母的妹妹,两房宅斗正热闹,哪有那么多兄妹情可讲,乔涵纯粹是跑过来说笑的。
他们三个人说着没两句,就又拐到正事上,说起银行放贷政策。
从始至终没闵凝和贺冰可插嘴的份。
晚宴的宾客逐渐上座,灯光又调暗了几度,傅凌风和乔涵也没有走的意思,聊在兴头上干脆挤走了程远彬和李东,坐在陆北左手边。
闵凝和贺冰耳语:“你和乔涵现在都不说话吗?”
他俩刚才连目光交流都没有,贺冰倨傲,乔涵淡漠,两人不像贺冰所说和平分手的样子。“你俩最后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贺冰不自在。
那就是有隐情了,“你不说,我下次可不给你当跳板了。”
闵凝要确定贺冰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好,好,你认个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贺冰磨着牙齿,小声从实招来:“我们夏天最后一次那个之后,我在他家床上藏了件东西,估计让他老婆发现了,跟他大闹一场,后来他就迁怒我了。”
以郑文的性格会跟乔涵闹开吗?她装温柔还来不及,贺冰目光闪烁就是破绽,“你不说实话。”
贺冰微笑,勾着嘴角抿了口香槟,眼睛直勾勾望着乔涵,身体微微前倾,我几乎能看见从她眼睛里淌出来的意图,她看乔涵,却对闵凝说道:“之前乔涵那里不是掉出来过一条趣小裤嘛,我就是藏的那个,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可郑文能查,听说她叫人去把那个小模特的脸给刮花了,乔涵知道是我搞鬼,我们就翻脸了。”
闵凝倒抽一口凉气,平时真看不出来贺冰还有这一手,借刀杀人。
女人大概天生就有斗争的基因,环境压迫,激活了防御机制,但贺冰身上的,不止是防御,还有进攻机制。
“真不明白乔涵哪好,你连隔岸观火这招都用上了。”
闵凝小声叹气,可贺冰却提高音量,明显想把话递到乔涵和其他人耳朵里,“他哪好?器,大,活,好。”
乔涵在内的三个男人,都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在贺冰那里,闵凝被这样的评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在公开调|情乔涵,收效立竿见影。
陆北指节轻敲桌面,用眼神询问闵凝她们刚刚在聊什么,闵凝耸肩,这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解释。
傅凌风抚掌轻笑,对乔涵道:“乔兄花名果然名不虚传,贺小姐对你评价这么高。”
乔涵露出得意神色,反调戏回去:“陆小姐刚刚在说我吗?”
“是。”
“那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贺冰不紧不慢,雪白柔胰轻托下巴,歪着头调皮娇笑,“我说方公子,器,量好大,活,得好真实。”
所以简称?!她的断句引人浮想,男人们莞尔。
不是男人的闵凝,都心头一酥,果然乔涵再次拜倒在贺冰裙下,没有两分钟,贺冰就被乔涵带到“好时百货”方家的那桌上。
郑文全程都在看我们这桌,在看到贺冰优雅起身,身着那条妩媚红裙,把手勾在乔涵臂弯里的时候,眼睛差点喷出火来。
那衣服确实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如同乔涵这个男人。
鱼尾款的酒红色礼服,晶晶亮的珠片在密密缝在腰间,后背暗红色的蕾丝将将把肉盖住,极尽感,没有一尺九的细腰,根本驾驭不了腰间后背的设计,难怪郑文选择放弃。
今晚,郑文先被暗里抢了裙子,再被明里抢了男人,败得很彻底。
也气得很彻底。
贺冰轻松赢回一盘。
他俩人一走,傅凌风笑着对闵凝说:“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样聪明,不知道是你像了朋友,还是朋友像了你。”
这话是说给陆北听的,分明是告诉他,耍心机这个毛病不能惯女人,更不能惯她身边的人。
陆北也点头,“如果是你的朋友教坏你,那以后你们大可不再来往,如果是你带坏了别人,那真要回家好好打你一顿。”
陆北当然不会真打闵凝,可他却会让闵凝和贺冰绝交,他本来已经不喜欢贺冰了,连傅凌风都看出贺冰有野心,陆北更不能容她在闵凝身边煽风点火。
所以,对闵凝而言,当务之急,是把傅凌风挑拨的话给熄掉。
闵凝在桌子下摸索到陆北的手,轻轻在他手心里一挠,只见他眼瞳幽暗,脸上线条一放松,看到有成效,闵凝放心讨好他,尽量把姿态放低。
“有你在的时候干什么都好,没你的时候,我有多寂寞,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也就贺冰能跟我玩,还不惧这种场合,只有她,在你顾不上我的时候能陪我说说话。”
这是寂寞的心声,女人再怎么心甘情愿的跟随陆北,都改变不了确实寂寞的事实,她用了太多的时间在等待他,只为了他偶然想起放松的时候,给他提供温存。
闵凝这个惨卖得恰到好处。不止是陆北,意外得还打动了傅凌风。
陆北和傅凌风两人神情同时一暗,他们都听懂了闵凝的寂寥,她正慢慢变成陪伴他们父辈的那种女人,一生不自由,在看似富贵的鸟笼里苦苦等待,只等一个男人三心二意的垂幸。
他们熟悉那样的女人,熟悉到以为理所应到,以为那些女人们只要有富贵陪伴就可以快乐,从来没有升起过一点同情之心,刚刚一番话,带给他们两个的触动远超过闵凝原有的预期。
隔天,陆北就解除了对闵凝的监控,终于让她又回归平静的校园生活。
等到了周五下午,陆北还会亲自来接闵凝回家,没错,是亲自,他会提前下班接她放学,不再假手司机。陆北在努力配合闵凝的生活,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闵凝十分满足,只想对着天空大喊,男神我果然没有白爱你!
陆北的心意好接受,可傅凌风也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一样,最近跑学校跑得勤,非得要塞一个私活给闵凝。
这叫闵凝更加意外。
贺冰和乔涵最近又亲密无间起来,过去的事不管能不能真的放下,至少从贺冰夜不归宿的频率来看,她现在绝对是乔涵后宫中的佼佼者。
连带着,闵凝又落了单,幸好生命不息作业不止。
白天课堂,晚上机房,闵凝以为自己足够忙碌的时候,还是在去图书馆的间隙被傅凌风逮到了。
于是,他就和盘托出了他的项目。
“想请你做一个基金会的官网,一个小外包,能耶可以赚点零花钱,我们也能节省掉请大公司的成本。你有没有兴趣?”傅凌风如是说。
这是傅家注资的一家基金会,刚刚成立,需要建立一个官方网站,前端页面设计加服务器架构的一个小项目,招标单位的心理价是五万块。
这种钱多事儿少的私活,何止是有兴趣,对学生党来说,简直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五万对于当时的闵凝是什么概念,是陆北送的一个包,曼尼那里的一件礼服吗?
当然不是,躺在闵凝银行卡里不足万元的数字,才能衡量出五万块对我的意义。
两年大学生涯,闵凝积蓄基本已经被掏空。
所以,傅凌风提到五万元酬劳的时候,她一下就心动了。
伸手向陆北要钱不是不能做,也不是没做过,可她的自尊心还是不停鼓动着,要自己赚钱才能花得硬气。
特别是,闵凝在和陆北的感情中,已经是弱势一方,经济再不独立,这段感情迟早要变味。
赚钱的能力,也是生存的能力,一个女孩子只有自强,才能抵挡爱情里的风险。
闵凝犹豫地问傅凌风:“我可以做这个项目吗,对方不会因为我是个学生觉得我能力不行吗?”
傅凌风鼓励的微笑:“你只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就没有问题。”
他知道闵凝无法拒绝,路都已经铺好,她是学生没有投标资格,他就帮闵凝提前注册公司,闵凝只会技术,他就提醒她再招募一个美工,甚至连标书都拟好,只等闵凝签字。
闵凝提笔一顿。
望着图书馆外面渐黑的天色,夹风带雨,呼呼啦啦作响,今晚已降温,中雨就要转中雪了。
“干嘛发呆,还在犹豫什么?”
“我不知道陆北会不会同意这事。”
这是闵凝犹豫的关键,他不喜欢闵凝背着他赚钱,更不喜欢她背着他,赚傅凌风的钱。
傅凌风看得透彻,“他不会同意的,你明知道,可你还想做,那说明什么?”
这说明闵凝只能在自己和陆北之中选择一人,取悦陆北,还是取悦自己?
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如果问贺冰问纪小晨,她们一定会让闵凝勇往直前,做自己想做的;如果家人还在,妈或哥哥,他们会说什么呢?
他们大概会劝闵凝不要惹真正的金主不痛快……
纠结这种心情,想上一天都未必有结果,可做决定,其实只需要两秒钟。
闵凝在几份文件末尾签,慎重签下名字。
又仔细翻看了文件内容,其中有两份公司法人的注册文件还有一份标书的授权。
闵凝对公司运营流程不太懂,可也能明白傅凌风其实早就已经为她规避掉了。
傅凌风是来送礼的,闵凝需要做的,只是招募到帮手,然后完成项目,也许还有……向陆北开诚布公地交待这件事。
闵凝和傅凌风谈项目需求一直到闭馆,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校园里内外像被撒了一层糖霜一样,披了薄薄一层雪纱,气温降到零下,雨终于彻底变成了雪,路面冰雪混合,踏在上面,像走在泥中,一步一滑。
闵凝把大衣领子立起来,以防雪片钻进去,挥手告别傅凌风。
“下个礼拜竞标结束后,我带合同过来给你,你准备个银行卡,钱分定金和尾款两次打给你。”
傅凌风给了闵凝一个用劳动换钱的机会,还要兼顾她脆弱的自尊心和天分不足的能力,中间花的心思可想而知,连打钱给都要像模像样走正规流程。
闵凝一再点头谢过,眨着眼睛看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再说感谢。
他笑:“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个好美工,技术再高超,东西不漂亮,人家也是不买账的。”他拍拍我的头,挥手就要离去。
闵凝忍不住脱口:“哎。”
“什么?”
“下雪路滑,慢点开车。”
静谧的夜空下,空气清冷,只见傅凌风嘴角轻轻一掬,笑意和惊喜从眼睛里漏出来,整个人在黑暗中像一点热源,隐隐散发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