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剂。”史腾把一支小小的瓶子扔给刘培茄,后者拿在手里掂了掂,食指那么长的瓶子,黑色外壳,包裹得相当厚,“一支能满足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应该摄入的所有营养需求,每个人有十支。”
刘培茄把盒子拆开倒出来看了看,透明的塑料瓶子,蓝色盖子拧得很紧,印着娃哈哈的LOGO,里面的无色液体已经冻上了。
复合营养剂是紧急求生包里最重要的部分,一支五十毫升装,能满足一个成年人一整天的所有营养需求,而且有不同口味……青苹果味水蜜桃味哈密瓜味老坛酸菜牛肉面味,总有一支满足你,如果不幸落难,那么每天喝一支就能保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还可以增强免疫力,维持肠道正常菌群环境,同时美容养颜,舒筋活血,治疗风湿性关节炎和腰间盘突出,跟这顶级黑科技比起来,红牛都弱爆了。
每个人的急救包里都有十支营养剂。
十支营养剂省着点用,能坚持二十天时间。
“冻成这样不影响使用吧?”刘培茄弹了弹营养剂的外壳,里面的液体冻得跟玻璃一样。
史腾瞄了一眼,“不影响,化了一样喝。”
“接下来是食物和淡水。”卓识说,“我们至少得在这里坚持四十天时间,所以吃的喝的起码得要……”
卓识斟酌了一下。
“五十天以上的量。”
“五十天恐怕不够,我们要做好在这里坚持两个月的准备,不过好在我们的食物和淡水还算充足。”史腾打开盒子,倒出两枚麦丽素那么大的药丸,摊开在手掌上,一颗是白色,另一颗是红色。
白色药丸就是固态淡水,急救包中的淡水全部都是以固态形式储存,不能咬也不能直接吞咽,使用方法是含服,把它含在嘴里可以提供相当的淡水,同时解渴,这样的固态淡水每个人都有一大盒,是一个月的用量,如果节省一些,坚持到两个月也并非不可能。
而红色的那枚就是压缩食物,单纯的干粮,用十万吨水压机压缩到不能再压缩再压缩粮食就要崩溃的干粮,一枚就是一顿饭? 女生甚至只要吃半颗就饱了? 这玩意极其难吃? 虽然也有不同口味? 不同颜色就是不同味道? 但实际上吃起来都像是在啃解放鞋的鞋底,被称作比比多怪味豆。
没人愿意吃比比多怪味豆,所以这东西莫说吃两个月,吃两年可能都吃不完。
压缩食物和固态淡水是作为营养剂的补充储备? 毫无疑问他们会优先使用营养剂,把营养剂全部喝完了再考虑比比多怪味豆。
“一盒淡水一共有九十颗? 一天吃三颗能吃一个月? 一天吃两颗能吃四十五天,压缩干粮一盒六十颗? 一天两颗也能吃一个月。”史腾计算,“搭配营养剂使用? 我们应该能坚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时间。”
“比比多怪味豆一天吃两颗?”刘培茄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老史你可饶了我,那玩意吃完了跟便秘一样。”
“其实还能坚持更长时间。”葛梓轻快地说? “史哥你们赶紧把卡西尼站修复到能住人,然后我们一起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地咸鱼? 一起来装死,装死不消耗能量,也就不用吃什么东西了,说不定三个月都能坚持。”
“三个月恐怕不行。”卓识摇摇头。
葛梓一愣。
卓识点了点自己的头盔,他的老脸被灯光照亮,神情显得非常严肃,呼吸在透明的面罩上蒙起白雾。
葛梓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恐惧忽然就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氧气。
氧气不足。
在土卫六这充满氮气和甲烷的大气环境中,氧气是不可再生资源,铁浮屠内部的氧气循环系统依赖不可再生的化学制氧模块,用一点就少一点,这玩意的寿命是按照小时来算的。
史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急救包内的备用氧气罐也只有两份,一份能用三百个小时,两份就是六百个小时,加上铁浮屠自身携带的氧气循环系统,满打满算九百个小时,三十七天时间。
氧气比食物和淡水的问题要麻烦得多,因为人体对呼吸需求的急迫性比饮水和进食都要高太多,三分钟不呼吸人就要嗝屁了。
而呼吸又不能暂停,更不可能间歇进行,无论你是坐是站还是躺着睡觉,氧气消耗都在持续进行,装死也是要呼吸的,除非真死了。
相比于渴死饿死,窒息而死才是最可怕的。
葛梓想象着氧气耗尽的那一刻,她在铁浮屠的面罩内徒然地张大嘴巴,却再也无法吸进哪怕一毫升氧气,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因为肺泡内已经没有气体,葛梓只能痛苦而徒劳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就像即将溺水身亡的人去抓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
他们的生存时间是个木桶,而这个木桶能装多少水是由短板决定的。
几人站在飞船边上沉默良久。
“我们先试着修理卡西尼站的空气循环系统,看看能不能把它修好。”史腾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卡西尼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是庇护所,毫无疑问科考站内的大型氧气循环系统比铁浮屠要强大得多,如果能让卡西尼站恢复正常工作,史腾等人才能彻底摆脱后顾之忧,无论它二十年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哈迪斯”号的机组乘员们都不可能离开它,因为离开它就是死路一条。
“三十天之内把卡西尼站修好,否则咱们就完蛋了。”史腾长出了一口气,这么分析下来他们终于认清自己眼前的局面究竟有多严峻。
“能修好吗?”刘培茄问。
“修好氧气循环系统的前提是修好能源舱,没有电力供应它不可能运作得起来。”史腾非常头疼,“能源舱也是个麻烦的玩意……聚变反应堆怎么启动啊?”
“啊?”其余几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都一脸茫然。
“聚变堆工作温度有差不多一亿摄氏度,而我们现在的环境温度是零下一百八十摄氏度,靠什么来点火?”史腾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卡西尼站的聚变堆用的是什么,可能是瞬时高能激光点火器,希望它没坏吧,它坏了就完蛋了……打火机可点不着这玩意……”
“史哥!”耳机里传来岱岳的声音,打断了史腾的话,“有效果了!”
几人都一怔。
“什么有效果了?”刘培茄下意识地问。
“计算机啊!”岱岳的声音非常兴奋,“它还没坏!”
站在外头的机组乘员们惊喜地转过身来,正要爬进“哈迪斯”号得船舱,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史腾喜出望外,“试试能不能让它恢复正常工作……”
又一阵奇异的噪音打断了他的话,史腾滞住了,诧异地扭过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葛梓卓识刘培茄也听到了,一开始众人以为这是耳机里的电流噪音,但紧接着他们发现这声音来自外界——它尖利而高亢,从低到高,从身后的迷雾中不知哪个方向传来。
它忽高忽低,飘忽不定,仿佛有人在唱歌。
葛梓惊恐地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