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萋微笑,对洪家夫妻俩是否听到些东西也是毫不在意:“新任剑丹城城主严正性,凭他和金缕衣的关系,给我们一些帮助,也是应当。”
向氏道长半信半疑,直觉莽萋此言是有些隐晦了。他望向白桦林高处,鬼双城众人将死尽,然异兽消耗也不少。
莽萋带着这么多异兽,一路赶到这里,回去的时候却独自一人,她不怕剑丹城新城主怪罪,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新城主严正性本就想要消耗井楼危养出来的的异兽,一种是他对佘夜潭是花了心思的示好。
看莽萋如此神情,恐怕是第二种。
不管是哪一种,以剑丹城如今状况,站边是必然的了,在邪道内部,最大的可能就是站在佘夜潭这一边。
鬼双城派人追踪暗害此举,失策啊!
白桦林上,惨叫不绝。待最后一人失去了挣扎的力量,惨呼之下掉落林中,被空中剩余的异兽一拥而上,这片战局也就结束了。
莽萋轻声叹道:“先城主培养的看家异兽委实厉害!”
果然!向氏道长冷冷一笑,嘲笑着苦苦挣扎还是死无全尸的鬼双城众人。
“铮!”
一声惊鸣,秀谈剑斜插地面,高秋蜓面无血色,惊怒地瞪着林涟漪。
另一边袁兴旭又支撑了片刻,只是士气已然低落,待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便被点染打掉了法宝,自身也被强大的灵力撞在了地上。
“如何?你几次试图为你的哥哥报仇,如今输了,心服吗?”林涟漪收白芒于手中,不敢放松。
“不服!”高秋蜓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流露出一句不甘的回答,惨白而隐隐发青的脸色显得坚毅而无力。
她深深呼吸,走上前几步,收回自己的秀谈剑,又后退,转头看看同样战败的袁兴旭,又凝望林涟漪,继续道,“我服什么?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输了也是应当。在决心报复之时,我便猜到我输了。”
袁兴旭闷哼两声,吐出淤血,未站起身时,先侧目望向了无垠,目中闪现一丝惊疑。他随即站起身,走到高秋蜓身边,行走间手抬起又放下,任由身上的伤口流着血,直到伤口凝固。
林涟漪不语,她迟疑着,隐约猜到了高秋蜓恐怕会自刎。
不料高秋蜓开口说了更多:“林涟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十月阁的护剑使?”
林涟漪瞥了眼莽萋、向氏道长,点头,道:“是。”
袁兴旭、向氏道长、洪家夫妻大吃一惊。
袁兴旭吓得身子一颤,正在愈合的伤口也因为气血翻涌而推迟了愈合。
向氏道长张大嘴巴,盯着林涟漪,却说不出话来,当然也不知说什么,只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的“她是护剑使!”“教子是护剑使!”
洪家夫妻连番吃惊之下,已习惯了吃惊的状态,心中反倒升起了好奇之心。
北寒村就是个人族聚居地边陲的小村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自从战争开始,什么大人物都让他们见了个遍。
鹰魔族的族长、族老,蛇妖族的掌权者、卧底,天涯教的十数位强者,顺便还听说了剑丹城的惊天变化。
这些令世俗之人好奇不已的江湖要事和大人物,从前也只能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说书的人说两句。
也不知被同村人留在这里究竟是福是祸。
“呜……”洪夫人怀中婴儿轻吭了一声,洪夫人赶忙轻轻颠起他,看了洪大叔一眼,让他跟着离开几步,以免打扰这些大人物谈要事。
到了远处,她继续颠着孩子,时不时悄悄向那几位大人物瞥一眼。
一家人的胆气好歹也被这几日与无垠和林涟漪相处的日子练出来了一些,如今林涟漪和无垠胜了,一家也可以放下心。
另一边,林涟漪本以为高秋蜓会气愤地骂她玷污了护剑使的名声,却不料这个始终惦记着十虹涧的叛出弟子,只是轻叹了一声,悲叹道:“十虹涧敞开胸襟容纳你这等邪道妖道,我已不对这个门派抱有希望了。”
向氏道长忍不住走过去,一边嘲笑道:“你这女子愚蠢至极还口是心非,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你哥,没想到你惦记着你门派的名声。要说你还惦记着你门派的名声吧,你叛出门派与我们邪道为伍,岂不是更给你们门派丢脸?”
高秋蜓冷哼一声,没有理睬他。
他继续得意地把最后一句话说完:“现在好了,丢脸丢大发了,连惦记门派都讲不出口,只有说一句不惦记门派了。”
“你家主子在这里,你个走狗插什么话!”高秋蜓听了最后一句,终于还是忍不住怒骂道。
向氏道长气得胡子一吹,正要反驳,无垠喝道:“道长闭嘴!”
向氏道长只得听命闭嘴,转过头去,却不见莽萋。
他惊疑,回过头去,却见莽萋的影子于白桦林中闪过。
应当是去收拾残局了。
诶,行流和寒又又去了哪里?
他们似乎离开得更早……
他疑惑地左右张望,却仍旧不见。
不过寒又和行流这个顶尖高手在一起,应当不会出问题吧?
他闷声走到洪大叔一家边上,与他们一般呆站着,二人二妖望去,
“你既知道我是护剑使,应当也知道为什么我是护剑使。”林涟漪道。
高秋蜓冷冷道:“你敢承认,定然是以为你很光荣。我却告诉你,护剑使光荣,是因为她们守护的是镜花剑,是人族正道的至高力量。她们的职责,亦即镜花剑存在的意义,就是杀了你们这种妖道邪道!”
二妖只觉她不可理喻。
袁兴旭望着高秋蜓的背影,心中悲切却又无可奈何。
她所言,未尝不是他心中所想,只是,深心处一直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声地反对高秋蜓的这般话语。
那个身在鬼双城中,身世飘零的女子,从始至终依傍邪道而活的凄美女子,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镜花剑的锋芒,也不应该对着她。
“咝——”
正在他倾听深心反对之声时,前方背对他的坚定女子,毅然举起了秀谈剑。
他听得剑鸣,尖细得向牛角尖,又明亮得如一往无前的陨星,从天而降,消失于黯然。
秀谈剑落在了地上,如从未被她拿起。
袁兴旭闭目轻叹一声,算是送别他的盟友。
这个比他更加坚定,也比他更加配得上“正道”一名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