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鹰魔说的是真的。”无垠对林涟漪道。
林涟漪点头,抬头看看天色,淡淡的光辉已从东方晕染了过来。她指着边上的灰白色草丛,道:“天要亮了,我们躲在那里吧?”
二妖藏进了草丛,此时别说接近北寒村,便是多行走一步,也有可能被鹰魔发现。
已经没有逃命之紧张的鹰魔不会放过他们。
二妖这一“伺机”,便等了半天。
正午时,从北方而来的鹰魔少了起来。
到未时末,终于再也没有鹰魔前来。
又到申时过半,忽地北寒村中飞起一片鹰魔,黑色白色青色的羽翼漫天飞舞,黑压压如同积雨深重的阴云飘过,天空沉沉压了下来。
然阴云飞离得迅速,随即天空便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二妖喜中带忧,等阴云远离,便立即进入北寒村中,找到洪大叔藏身的房屋,却见附近地上落着、空中飘飞着鹰魔的羽毛。
二妖大惊,来不及看什么细节,立即冲进了房屋,至地窖口,干脆地出拳砸开地窖口,迎面慢慢地涌上昏暗的光芒,以及妇人的一声惊呼。
二妖听得声音才得了些许安慰,赶入地窖,见洪大叔、洪夫人、婴儿皆精神不错,未着丝毫伤痛凌虐,才彻底放心。
洪大叔夫妻俩看清了来人模样,惊喜,洪大叔道:“林女侠,你们终于回来了!恭喜恭喜!我一家,我一家,”他与夫人相视一眼,激动不已,“我一家天天盼着你们能安然回来,老天显灵啊,这般险境,我们还以为……”
“别说丧气话,这不是回来了吗?”洪夫人期待地问道,“另外几位大侠如何了?可有都回来?”
“哼!”二妖背后,忽地响起一声冷哼。
二妖警觉,立时转身,拦在洪大叔夫妻之前,各自法宝亮起光芒。
烛光未能照耀之处,黑暗行夹杂着丝缕昏暗的光芒,掩映着来者面容。
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些许异于常人的色彩,仿佛暮雪千山的冰雪色,干净清高,平静地望着他们,暗暗地、不自然地透露些许喜色。
她长发过腰,如吟暮一般,只以一根簪子挽住恐怕遮蔽眼前的乌发,剩余长发浓密地垂于身后,静谧地吸收着烛光的色彩,如同沾染了些许人间的烟火。
她一个窈窕的人影走出。
不,不应该说是走出。
她分明拖着一条蛇尾,从黑暗中蜿蜒而出。
这是——诗苇!
那个蛇妖族的卖族之贼!
二妖更加警觉,林涟漪怒道:“卖族之贼!你要做什么!”
诗苇不语,烛光越来越主动地落在她身上,照拂着这个千年的蛇妖族美女。
她半张面容映照着静谧而不明媚的光芒,光芒把她白皙的面容之色揉成了粉,再一点点摊开柔若无物的面容;半张面容藏匿于光芒照耀不到的黑暗,丝丝缕缕的光芒绕开另一半的面容,描绘出这半张的轮廓,黑暗中精心打磨着它的绝色,独自品尝。
随着距离的越发接近,她打量着二妖的正面模样,略微满意地点点头。
二妖疑惑。
她似乎并无攻击意图。
难道这千年的“卖族”是假的?
可是这深邃的目光,让他们如何敢信?若是相信她真的骗过了鹰魔族千年,她自然更有能力骗过他们了。
诗苇自然地做起鹰魔族高傲的做派,道:“你们蛇妖族一把火烧了我鹰魔族的地方,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北寒村,真当我们鹰魔族好欺负吗?”
二妖惊疑,敌意更重。
“二位不必紧张,这位是蛇妖族在鹰魔族的卧底,鹰魔族要吃我们的时候,是她救了我们。”洪大叔赶紧解释道。
诗苇忽然笑了笑,方才的高傲顿时瓦解。她面露欣喜,目中有光,却因沉寂了千年而一时竟不能随意变化目光。
二妖不敢相信,林涟漪十般谨慎地问道:“你在华仰极门前,对艾人杰所言之语,我们都听见了。你说你是卧底,可有证据?”
诗苇略带忧伤地撇了撇嘴。
光是这个动作,便令林涟漪和无垠越发惊疑不定了。
诗苇微微低下目光,幽幽的声音讲述着艰辛的话语:“我卧底了千年,能够逃过狂原、鹰峙的目光,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了。你们愿不愿意信,我也没有办法劝说。”她抬眸,凝视林涟漪,道,“你当初现出蛇妖之形时,人族可曾听过你的解释?”
林涟漪冷漠坦言:“我不解释,因为没人听。”
诗苇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你倒比我还要光明磊落些。”
洪大叔夫妻俩一脸茫然,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斟酌不好语言。
三妖正僵持着,气氛越发冷起来,忽地床上婴儿哭了起来:“哇——”
一声大哭,一下打破了充满敌意的气氛。
洪夫人赶忙回过头去抱起婴儿,一边轻轻上下颠动着哄睡他,一边轻声抚慰道:“孩子不哭不哭,娘亲在这里……”
诗苇看了眼洪夫人的孩子,道:“我们上去说,你们要打要骂——便来试试,看是谁打谁。”
“你先走。”无垠道。
诗苇蔑笑一声,侧过头去,一张面容尽掩进了黑暗中。
她蜿蜒上地窖,又出了房屋。
林涟漪、无垠才要上去,却听身后洪大叔说:“两位大侠,这位诗苇真的是好人,不,好妖啊。方才孩子哭了,被住在这里的鹰魔族发现,就是这位诗苇姑娘假称她要将我们留作食物,才将我们保了下来。”
林涟漪点点头,对诗苇还是半信半疑。
她不敢放下怀疑,此时也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正道不会听从她的解释。
毕竟是敌方,哪有那么多天真的信任?
诗苇杀了蛇妖族主族和一些附属族是事实,她不能不怀疑。
因而如今的诗苇和当初的她一样,知道敌方不信,便干脆不解释。
三妖于房屋外再次僵持。
诗苇无奈问道:“你们究竟想如何?欲审问出我的身份,我不能证明,便这般僵持下去吗?”
林涟漪换了更加温和的语气,解释道:“诗苇,并非我不相信你,只是你隐藏了千年,相信你的代价很大,我们不敢相信。”
诗苇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道:“我知道。其实,方才,”她低头,声音亦低了下去,“我说没有证明方法是心情上来了胡说的,还是有证明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