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薛琳琳轻轻地喃喃。
高秋蜓听不到,她也只是一表敬佩。
正道哪里是水!这个人界,才是水!
“你怎么还敢留在采丝村?”袁兴旭坐在桌前,向对面的高秋蜓疑问道。
高秋蜓轻轻一笑,道:“自然是留恋十虹涧了。”
袁兴旭笑道:“为了留恋,宁愿把命搭进去?”
高秋蜓知他是提醒她这里是十虹涧的地盘,隐藏在此有危险,然她只淡淡地道:“若是为了正道,我愿意把命搭进去。”
袁兴旭低声道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
高秋蜓不理睬,目光转向某一个方向,只是身在地窖之中,袁兴旭看不出她目光所望是哪个方向。她平静地道:“在出发以前,我还要去一趟十虹涧。”
袁兴旭这下明白了她目光的方向是哪里。他惊道:“你可知若是被发现了,从此都别想离开十虹涧了?”
高秋蜓转过目光,平静地望着他,道:“我知道。”
袁兴旭不禁皱眉,道:“留恋也就罢了,十虹涧中,还有什么是你不得不去看的?”
高秋蜓道:“一个师妹。”
十虹涧。
空荡荡的面壁房中,不知何时偷进来的蜘蛛,于房梁上来回奔走,似欲结上一张蜘蛛网。
不料随即,一条红色的舌头,曳着一层暗蓝色的光芒,忽地从房梁下方弹出,一伸一缩,只留两道重叠的虚影,再定睛一看,房梁上的蜘蛛已然不知所踪了。
“小雀小雀,连你也被关得不耐烦了啊。”薛琳琳烦闷地叹道,斜着脖颈懒散地抬头,看着鬿雀从房梁上跳下来。
鬿雀像人似的嘀咕一声,跳到薛琳琳脚边,坐在她盘膝之上,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似是很快就睡着了。
薛琳琳伸手随意地抚了抚鬿雀背上的羽毛,道:“唉,我这个主人,是不是特别没用啊。比起你之前的主人,差了不止一半道行吧?”
鬿雀没有回答,似已经习惯了主人的自言自语。
薛琳琳手臂撑在大腿上,手中托着下颌,道:“自从高师姐愤而离开,我回了十虹涧以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连着你也被关起来了。小雀,对不起啊。”
鬿雀不语,一动不动似一座石像。
薛琳琳不见它理睬自己,仍旧自顾自地说下去:“小雀,我觉得没有错。当时那个芈护剑使追着高师姐,若非我拦下她,高师姐被抓起来了,按着这帮要死要活瞒天过海的老人们的脾气,她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被宽恕的。”
鬿雀脑袋微微晃动了一下,或许是做了梦。
薛琳琳目光直视前方地面,一边发着呆,一边继续道:“小雀,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接下来我们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从此与十虹涧再无相干,如何?”
寂静之中,鬿雀仿佛轻声嘀咕了一下,薛琳琳直接当它同意,道:“小雀,放心,便是离开了十虹涧,只要我还能活着,就不会让你缺吃的。”
她自然知道,鬿雀是法宝之灵,不需要进食的。所谓进食,也只是按照鬿雀尚未成为法宝之灵时的习惯,吃两口灵力过过嘴瘾罢了。
“咚咚咚!”
“谁!”薛琳琳一个激灵,顿时找回了百倍精神,重重一拍腿上的鬿雀,命它赶紧钻进采回眸中。
鬿雀一惊,愤怒地瞪了薛琳琳一言,瞪得薛琳琳大感冤枉。不过它终究聪明,知道轻重,立即化作了一道暗蓝色光芒,飞进薛琳琳袖中。
“薛师妹。”
栾英姿。
薛琳琳听得她的声音,便立即流露出些许不情愿。她走到门口,打开门之时,又恢复了从邪道归属正道时那般幡然醒悟的表情,道:“栾师姐。”
栾英姿见她面色郑重真诚,稍稍放心,道:“薛师妹,这几日面壁,你可有悔悟?”
薛琳琳重重点头,道:“是,我错了。”
栾英姿忽地有些不相信,目中闪过几丝怀疑,细细审视,却见她依旧真诚的神情,似绝然不是装出来的,只得叹道:“但愿你是真的悔悟了。”
薛琳琳有些不满,追问道:“师姐你是不相信吗?”
栾英姿凝望着她,也是同样的真诚,道:“你的高师姐当初也是如你这般真诚的悔悟,然你看她在千羽林上的所作所为……”
薛琳琳试探着问道:“也许有误会呢?北山堂的齐师兄不也为她说话吗?”
栾英姿道:“便是因为帮着她说话,竟顶撞了殷师伯,此刻也在面壁受罚呢。”
薛琳琳低下头,心生同情,忍不住小小地为他辩解一番:“齐师兄不一样的,他只是一时糊涂,高师姐是……”
栾英姿又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没有把面壁房上锁,你还是坚持受罚,看来你也是真的悔过了,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薛琳琳一喜,抬头欣喜地凝望着她,点头,道:“师姐,你觉得,我接连犯错,还能在十虹涧中待下去吗?”
栾英姿笑着摇摇头,道:“你若心怀正义,想留下来,谁会拦着你?”
薛琳琳乖巧一笑,道:“是,谢师姐点拨。”
栾英姿微微点头,道:“如今师父正因你高师姐一事生着气,你暂时不要去找师父。”
“嗯,知道了。那,我可以去找齐师兄吗?”
栾英姿脸色微变,但还是道:“齐师兄面壁结束得比你早,如今已经出来了。你行得正做得直,便去找齐师兄交谈,也无妨。”
薛琳琳脸色一变,道:“可是有人说我坏话?”
栾英姿点头,道:“齐师兄从前身为我辈弟子表率,何曾与师长前辈针锋相对?千羽林上,他为高师姐和你说话,别人以为他是受你影响,也是情有可原。”
薛琳琳蹙眉,低头嘀咕道:“什么情有可原,就是看不惯我邪道出身,捕风捉影地胡说八道呗。”
“师妹,不可胡说。”
“哦。”
“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你一人回房间去吧。”栾英姿嘱咐一声,先离开了。
薛琳琳目送她离开,剩独自一人站在面壁房外。她微微仰头,夏日的阳光微斜地照射下来,擦着她的目光,落在额间。
她微笑,嘴角的笑意透着昂扬的志气,自语道:“江湖,我薛琳琳又要来了!”
夜里。
棋盘。
谷口左右的棋盘法阵寂静得一如往常。
棋盘边缘,某处偏远的角落里,薛琳琳从树林之中困难地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