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蜓扫视殿中几人,大概明了于心。
各派会首,开头必先寒暄几句。
陈羿源问及张承羽为何没来,千羽林之师长皆面露沉痛,复沄解释道:“此事说来,甚为悲痛。张师弟独女珅诒,流落世俗世界八年,不知所踪。张师弟近来噩梦连连,竟每每梦及珅诒离世,因此心力交瘁,无法前来。”
非千羽林之人皆惊。高秋蜓更是深感愤恨。
正道皆知,南林掌印人独女张珅诒,嫁与西林大弟子胡衷恣,本是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却为林涟漪嫉妒。林涟漪这妖女几次讽刺,妖言蛊惑下,张珅诒竟猜疑于胡衷恣,后来竟受不住猜疑之心,离开了千羽林,从此下落不明。
本可以通过剑丹城高人相助,以血缘联结,找到张珅诒行踪,却不知为何,便是剑丹城专修异术的高人也帮不上忙。
既是亲生之女,却找不到行踪,那便只有可能是,张珅诒使了法术,断绝了自己与千羽林的联系。
自张珅诒失踪后,张承羽与胡衷恣之间的关系越发不好,带着南林和西林的关系,也越发尴尬。东林因曾收养林涟漪,自然与南林、西林的关系都疏远了。
都说父女连心,而今张承羽数次梦见张珅诒离世,恐怕多半是真的了。
众人嗟叹之余,自然愤恨不已:妖女林涟漪竟蛊惑无辜正道女子至此!
“张珅诒本与林涟漪没多少瓜葛,从前去过东林,陪林涟漪玩耍,那也是给足了林涟漪面子。谁知道林涟漪蛊惑了无垠,后又嫉妒张珅诒与胡衷恣成婚,大怒之下,便生生拆散了这二人,还要逼得张珅诒死于世俗世界,连遗体都不知道埋哪里!”
“不只是张珅诒师妹可怜呐,胡衷恣胡师兄好好地爱慕着张师妹,谁知道飞来横祸,爱妻离开,至今,唉,看张师叔这梦境,也只有发誓,若寻得张珅诒遗体,必葬于一处。”
“这个林涟漪,害人不浅。如今南林怪西林没好好护住张师妹,西林怪东林教出一个林涟漪,不,给蛇妖族养了后裔。千羽林四大林,只剩下北林和其他三林的关系还好一些。”
“北林还好啊?出了一个凌飞霏,堪称千羽林最好的苗子,被邪道挖走了。如今凌飞霏在邪道凌影阙混得风生水起,恐怕早就乐不思蜀了吧!”
“哼!我看这个韩朗嫣,也是被林涟漪蛊惑的!”
“我看千羽林这气运……”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是……”
“咱们千羽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门派,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林涟漪倒下?”
“说是这么说,可是光一个林涟漪,已闹得四大林鸡犬不宁了。妖道实在可怕!”
实则,其他门派不知,便是千羽林中,也少有人知晓,南林之中,有那么几个小师妹,曾听过她们的张师姐哭诉。
“师妹,师姐以过来人的身份警告你们,千万不要成婚,离开南林的男子,都不可信!唯有养你长大的门派,才是一生的依托!”张珅诒哭红了双眼,哭得浑身无力,倒在桌上,仍旧泣不成声。
近旁一名师妹从背后轻轻抚着她越发显得骨瘦如柴的身体,轻声道:“师姐,我听说是林涟漪那妖女蛊惑……”
“不是的!”张珅诒猛地抬头并转过头,圆瞪瞪的双眼,仿佛受了奇冤的女子,向着这名年轻懵懂的师妹,苦口婆心而万分悲愤地道,“妖女就不会说真话了吗!她要嘲笑我,自然用的是事实啊!”
那师妹脸色发白,神情一呆。却不知是被她言语面色吓的,还是有些相信了惊人的真相。
张珅诒绝望地摇了摇头,她紧紧拧起的眉间几乎搓成了绳子,摇头间泪水疯癫地狂流,刺得两颊撕裂般的疼痛。
她瘫在桌上,双臂捂起不堪的丑陋面容,溺水般抽搐着道:“你怎么知晓!你怎么知晓!你们不是我,你们怎么能知晓,胡衷恣是如何阴险恶毒!”
接下来,几名未经世事的女子,听闻了从未听闻的恐怖真相。
“他早就觊觎林涟漪美貌,嫉妒师弟无垠有美人相拥!”
“他嫉妒无垠天赋,便是无垠叛出千羽林后,他仍是耿耿于怀!”
“他野心勃勃,眼里只有西林掌印人之位,根本没有我,我只是他的一步台阶!”
“我……我就是这样,天真地以为他真心爱慕我,才……才断送了一生。”
几位师妹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再没有劝说。
她们的张师姐忍受不下,离开千羽林后,为了张珅诒的面子,为了南林的面子,便隐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她们也忍受不了,一日听闻几人说起林涟漪如何过错时,便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怎知胡衷恣便没有过错?万一他当真像林涟漪所言那般无耻,该当如何!”
自然没有人相信,那发话反驳的师妹,反被师兄说了一顿。
什么称胡衷恣当称师兄,什么妖女就是妖女,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就是错。
“你对?就你对?你等不相信林涟漪,还不相信张师姐吗!若非胡衷恣有错,张珅诒如何会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那些光顾着谩骂林涟漪之人不语了。
也是自此,南林出现了责怪西林的倾向,西林只觉南林不可理喻,便反过来责怪南林没有教好张珅诒,怎么其他人都以大师兄为榜样,偏就张珅诒一人非要做得如此决绝?
几名曾听得张珅诒哭诉的师妹们,好歹为张珅诒出了气,为防事情闹大,于张珅诒、南林,甚至整个千羽林名誉有损,商议之下,便决定对当夜之事闭口不言。
后来张承羽疯了一样寻找女儿下落,知晓她曾与这几位师妹夜间相聚,便要她们将当夜张珅诒所言一句句讲清楚。
闻罢诸言,悔不当初!
张承羽不顾颜面,寻往西林,欲闯入渚沙房间,被云随烟拦下,渚沙随后赶到。
张承羽告知真相,便是二人再如何不敢相信,也不能不怀疑胡衷恣其人了。
苦于没有证据,身为师长只得暗中审问。胡衷恣自然不认,张承羽悲愤之下,险些要将他就地处决。渚沙、云随烟连忙阻止,此等奇闻,没有证据,传扬出去。只有让别人闲谈的份,谁信?
是以胡衷恣终究还是安安稳稳地做着西林受人尊敬的大师兄,渚沙等人对他的态度有些变化,却始终没有向其他人道明张珅诒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