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蜓猛然一惊,从薛琳琳道出万俟聆礼灵力与十虹涧弟子灵力一般时,就已出现的想法此刻越发明晰,她立即道:“我们马上追上去!”
“追上去?”薛琳琳疑道,“追上去做什么?”
高秋蜓不回答,身影已向万俟聆礼方向处冲去。
薛琳琳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道:“你不会是想要揪出她背后的那些秘密吧?”
高秋蜓不回答。
“不行啊!十虹涧是否传授她法门,与我们这件事没有多少关系,你别冲动!”
高秋蜓低声怒道:“本门法门不传外人,便是万俟氏也绝不可!”
薛琳琳跟上一段,又道:“你疯了吗!把自己暴露了就去不了千羽林了!林涟漪的事情,你还要追究下去吗!”
高秋蜓闻言终于停了下来。
薛琳琳紧接着连忙减速,趁势停在她身边,长吁一声,侧过身劝道:“这件事要调查有的是时间,先从千羽林回来再说吧。”
高秋蜓瞪着她,心中怒气未消。
一个外人竟修得本门法门,又心怀本门秘密,更能够知晓真假万俟聆雅的去向,便是任何一个本门弟子,听了都要气愤。
薛琳琳望向万俟聆礼的方向,轻声道:“这个万俟聆礼身份不一般啊。她还没有发现我的鬿雀吞噬到了她的灵力,待你从千羽林回来,我们可以沿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下去。”
她转过头,望向高秋蜓,见她绕过身边,欲往十虹涧方向回去,口中道:“我去十虹涧的英雄冢查看。你先去休息吧。”
薛琳琳转身望着她的背影,心有不满,以她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喃喃道:“高师姐你这是过河拆桥嘛!”
高秋蜓不停步,回应道:“你要去寻桑果酒。”
薛琳琳一愣,竟似全然忘记了桑果酒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要寻桑……”她一拍脑袋忽然反应起来,惊讶之下,大声自责道,“怪我怪我!”
言语间,高秋蜓已然走远,薛琳琳只得独自一人前往了采丝村。
“采丝村的桑果酒最好,面壁以后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要玩得痛快。”
高秋蜓顺原路返回,经过棋盘时遇见了两个查夜的弟子,然并未被发现。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英雄冢。
她望见首排英烈的墓碑,光滑的边缘于黑夜之中、月光之下,流动着寂静的光芒。
正道还是世俗,大多数活着的人,记得的只有祠堂里供奉的各派掌门,连被记住的长老也是甚少。至于这些默默无闻,死时或许连个全尸也没有的弟子,唯有孤寂地守着各自门派的宝地,生时死时都祝福着未来的和平。
十虹涧如今的所为,是否违了你等的心愿呢?
生人不可知晓,你等亡魂,可曾发现?
她缓缓伸手,触及最前端一块墓碑,冰冷的感觉侵入指间,她轻叹一声,收回手,开始一个个寻找。
万俟聆礼说得很清楚了,万俟聆雅死了,尸体没有运回万俟家族,那么定然埋在十虹涧中。英雄冢是最有可能埋葬她的地方。
找到万俟聆雅的尸体,便掌握了铁证。那是她得到的第一件铁证。
此处毕竟为十虹涧之中,又是深夜,她不敢催发光芒,只得以手指触摸墓碑上的凹陷的字迹,每每摸到一个字,她指间的温度便凉一分。
其中一些弟子,或是师长辈,她是曾熟识的。
都是为了与邪道斗争而牺牲的英雄。
她指间不自觉地颤抖。
轮到后端某座墓碑时,她只深深望了一眼,便绕开那座墓碑,脚步绕开时,眼中已沁出泪水。
从前往后,她自问除了那座墓碑,并未错过其他,然直到最后一座墓碑,却仍旧没有发现万俟聆雅的墓碑。
她心生疑惑。
难道万俟聆雅不葬在这里吗?
若是不葬在这里,也只有三种可能了。
一为万俟聆雅没有死,她安稳地活在某个隐蔽的地方。
可是万俟聆礼如此笃定她死了……
想来也是,十虹涧有如此惊天秘密,如何能留下一个知情的活口。
当然,万俟聆礼也活着。
高秋蜓大胆猜测,十月阁中的万俟聆雅非护剑使一事被更多人知晓后,十月阁必另立护剑使,万俟聆礼就是受益之人。正是利益相关,万俟聆礼才如此大胆地为她们扯开一丝天衣丝缝。
她忽然有些领悟。或许万俟聆礼早在觅主大会以前,便为十虹涧指使修炼,并被指为下一任护剑使。既然早晚是十虹涧的人,如今作为外人修炼也不必大惊小怪了。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万俟聆礼才能在万俟家族中,说出来日她将成为护剑使一语。也正是因为她将成为护剑使,十月阁中的一切秘密,她了解得可能比十虹涧的弟子还要多。
那便暂且认为她死了吧。
究竟是什么秘密,逼得十虹涧中师长做出如此残忍的决断,竟要杀害一个无辜的世俗女子?
觅主大会上大族长如此欣喜,定然不可能知晓万俟聆雅已死一事。
十虹涧这一狠手,下得妙!
二为万俟聆雅死了,却没有被埋葬于此处。十虹涧中仅此一处埋葬英烈之地,另外一处便是十虹涧的祖师陵了,万俟聆雅更加不可能在那里。那便是尸身流落于外,再不可能找回了。
若是十虹涧连个全尸和葬身之地也不曾留给这无辜牺牲的女子,其口口声声的正道之义,又在何处!
高秋蜓气得脸色发青。
三,为万俟聆雅仍旧葬在十虹涧中,然这个地方是其他人绝然想不到的。
这一荒土埋尸的做法,比之上一种可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眼前闪现万俟聆礼温和的笑容,心中一阵厌恶。来日万俟氏倚仗万俟聆礼再度声名远扬,怕是万俟聆雅知道了要从深土下爬出来吧!
高秋蜓不甘心,又细细寻找一遍,毫无所获,只好放弃。
这件铁证,终究是找不到了。
她悲愤不已,明明发现了如此多的破绽,奈何找不到丝毫证据,所言于旁人眼中,不过是好笑的疯言疯语。
她低着沉重的头颅,喉间犹如抽搐一般低低地发出几声自嘲的笑声。
她本也没有打算公诸于世啊,只要自己理解了即可,要什么证据?不过是让自己彻底相信,那个深心里早已深信不疑的恐怖秘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