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书生气愤,脸色于白中泛青,冷哼一声,举酒喝尽。
周围之人听见这边的笑声,纷纷奇怪地看了过来,摊主身为摊主,虽觉得有趣,也不敢大声笑话他的客人。
朱彦好奇地往大笑的人那边看过去,那大笑的人发现这么多道目光看过去,忙收了收笑容,低声对长衫书生劝道:“你慢点喝,这可是弟妹的簪子钱。”
书生更气,又无话可以争辩,只得抓了两颗茴香豆嚼了嚼咽下,仿佛咽下了久久不能咽下的气。
“你看看。”赵苍宇对刘垣冽示意了一下,目光是瞄往长衫书生那边的。
刘垣冽奇怪,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很不服气,又不欲与之争辩,便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幻澜被后来的天涯教教子和佘夜潭潭主杀死后,没过几天,幻澜之死,在整个江湖中传遍了。
“幻澜竟然是狼妖族,天涯教杀了她,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听闻那匹狼漂亮得很,浑身浓黑,四爪紫色,一看就是狼妖族中惊艳无数公狼的妖女。”
“什么妖女!她修炼成人形,你们便不能以看待动物的眼光看她!”刘垣冽听得两名弟子正闲谈着,不禁怒声道。
一名弟子不敢说话,毕竟是师弟,另一名弟子却胆大一些,皱眉道:“师兄,听闻你从小怀念一匹漂亮狼,难不成爱屋及乌,对这等意欲祸害人族的狼妖也如此宽容吗?”
“什么?”刘垣冽怒意更甚,道,“我告诉你,就算幻澜不是那匹狼,你们也不应该如此称呼他们这些已经形成人族智慧的生灵!”
两名弟子听到的重点却全然不在刘垣冽想要表达的意思上,一先一后抢着惊问:“难不成你小时候遇到的狼妖就是她吗?”“师兄是真的吗?”
刘垣冽悲惨一笑,不再与二人强行争辩。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无奈,激荡的怒意终归于的无奈。他长叹一声,将心中似乎憋了许久的气泄出来,绝望地说道:“是不是,我不知道。”
他转身,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留两名弟子相视疑惑。
“既然都不知道是不是幻澜,为什么那么生气?”
“唉别管了,你方才还敢跟他顶嘴?不知道连赵师兄、师长们都说服不了他吗?”
“是,早就听闻刘师兄想法和一般人不一样,平日里也没发现什么,现在才知道,果然是不一样。”
为她之死,颓废了许久。两个师弟知道这件事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刘师兄会受到如何惩罚,自然不会恶意去告密。
只是暗地里讨论是免不了了,知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被师父看穿,而后自然是再三盘问。以刘垣冽的性子,被发现了定是坦然承认,结果自然是一顿教训。
“小兔崽子!你小时候正邪不分也就罢了,如今都多大了!还这么胡思乱想!”
“师父,我那不是胡思乱想。美丽的东西,难道分正道邪道吗?我没说她不坏,可她也是真的漂亮。”
“你!难道心坏的生灵也是美的!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自己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应该知道,这等妖女,必当处死!幻澜不是正道,杀了她的林涟漪也不是正道!”
“林涟漪是不是正道,也不是旁人说了算的。不管她是不是正道,她也是和幻澜一样美丽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下次遇见林涟漪,你还要像小时候放了幻澜一样放了她!”
“我……”
“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
那边桌上的长衫书生还在被兄弟取笑,刘垣冽无声地冷笑一下,他便如这书生一般,说的什么东西,在让人眼里,就是奇奇怪怪了。
书生喜欢之乎者也,他喜欢胡思乱想。
一样一样。
朱彦尴尬地笑了笑,嗅着空中蔓延的酒香,忍不住想喝点酒。毕竟这里是个酒摊,也不好意思不喝酒,他便大着胆子道:“师兄,我想……”
赵苍宇瞪了他一眼,却终究知道,酒摊之中,还是买点酒为好,便勉强点头同意了。
“摊主,来两罐酒。”朱彦客气地唤道。
那边正自己忙活着的摊主本就是怀疑百琐庄的弟子为了歇脚才在这里停下,便没有依平常习惯等着他们要酒,此刻听得朱彦要酒,有些惊奇,不过立马拿了两罐酒,和三个酒碗上去。
赵苍宇身为三人之首,是百琐庄最为正经的弟子,自然是不会喝酒的,待摊主转身后,对着二人使了个眼神,用眼神告诫二人不要多喝。
林涟漪心生好奇,不知他们三人为何不直奔千羽林,还要在这里歇歇脚。
对修炼之人来说,也没有走累了,该差一小段路就走不下去了这种说法吧?
她像酒摊的其他客人一样,往刘垣冽等三人的方向望去,脸上故作出些惊奇的表情,悄悄伸手牵着无垠的手,问道:“你看百琐庄的三人到酒摊里做什么?”
无垠回道:“我亦不知。恐怕是另有要事。”
二人皆心有疑惑,欲旁观着试图看出些什么。
忽地,另一邻桌上,酩酊大醉的房某抬起头来,便是此刻坐在桌上,也头晕得厉害,上半身摇摇晃晃的,似乎就要摔倒。
摊主见状,好心走过来问道:“客人是否需要醒酒汤?我这里有……”
“不要!”房某一身酒气,顺着猛然而摇晃的手臂挥动着,摊主鼻子一动,定然是被这酒气冲了一下。
房某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眨了眨,可惜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他抬眼,循着记忆,看向林涟漪的方向,但醉意之下,记忆也模糊了,目光正对处,分明是林涟漪这桌对面的位置。
他伸手指着视界中林涟漪的第四道,抑或是第五道重影,开始胡说起来:“小姑娘,你是不是和摊主合起伙来骗我!”
林涟漪一惊,惊的不是房某酒后胡言,却是担心房某会让百琐庄的弟子注意到她,甚至怀疑她。
无垠亦惊,当下沉着脸,先于摊主,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发什么酒疯?酒品之差至此,实在不配我家夫人费心与你比酒。若不住嘴,我便要动手教训你了。”
酒摊之中所有客人,包括百琐庄三名弟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别喝了别喝了,兄弟,你看那边。”长衫书生的好兄弟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