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摆摆手,醉了酒的身体随着摆动的手晃得更加厉害了,他夸张地睁大眼睛,细细打量二人一番,欣喜地道:“不错!不错!有进步!”随即目光落在无垠的伤势上,一脸不悦地道,“你小子学什么英雄救美啊?上回见到你的时候还没有伤得这么严重。”
无垠苦笑,疯子这是看到只有自己受伤而林涟漪安然无恙,才会这么说吧。林涟漪能够安然无恙,是靠着树神前辈相助,此事不好对着疯子说,只好苦笑不语。
疯子无奈之中又有恨铁不成钢的嫌弃,瞥了林涟漪一眼,道:“红颜误事,枉顾我的教导了。”
无垠、林涟漪脸色微红,悄悄相视一眼,又低下了头。
“唉唉唉!我和我两个后生谈话。关你们什么事!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疯子嫌弃地驱逐道。
四人惊讶,向氏道长更是不满,只是面对掌事和教子千金尊敬的前辈,是万万不敢抱怨的。四人只得先后离开了去。
“老向氏道行不低,就是这脾气得改改。”背后传来疯子毫不客气的评价。
向氏道长心中有火,微一跺脚,超过身边之人,趋步离开。
待四人离开,疯子四下张望,见林涟漪铺开的树叶似乎甚是舒服,便径直走了过去,两脚一跳凌空,空中一个转身,随即四脚朝天地摔在了树叶上,左右翻滚感受了一下,道:“不够舒服啊,树叶太少。”
林涟漪、无垠:“……”
疯子摇晃着手中的酒葫芦,拿葫芦嘴指了指二人,道:“你们过来过来。”
二人忙走上前,在他三步之外站定。林涟漪扶着无垠,以指送之法道:“在佘夜潭你说这位前辈指点过你,算是你的半个师父了,不如你主我次?”
无垠点头,向悠然醉卧的疯子道:“前辈,好久不见。”
疯子道:“嗯,是有一段时间了,你竟然还活着,除了脑子依旧不好使,别的都进步了。不久前我还见过这位林姑娘,顺便指点了她一下。”
林涟漪忙道:“是,多谢前辈指点。若非有前辈指示,想必如今我已身首异处。”
疯子微微抬头,看着她,笑道:“身首异处倒不至于,幻澜对你这等三倾门的传人,是非常重视的,要吃,定是整个吃的。”
林涟漪身子一抖,幻澜的厉害,她白日里才见识过,可惜她绝不可能预料到,这边还有这个树神前辈出山了。
“我这个半个徒弟,也差点一道被吃掉吧?”疯子看了无垠一眼,头又落在树叶之间,其中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无垠谦恭一笑,道:“前辈对我二人大恩,我二人没齿难忘。晚辈有一事要问,不知……”
“要问就问。”疯子打断他的话,似乎无垠谦恭的态度反倒让他很不舒服,“不过,我要先问问你们,幻澜呢?”
二人一惊,林涟漪尽量维持着平静,回答道:“前辈,我有一法宝,名‘暮至’,暮至有灵,其灵将……”
“你别蒙我。”疯子突然打断她平静之中压制着不安的回答,一下坐了起来,目光落在林涟漪面庞之上,黑夜之中,借着暗淡的月光,他明亮的眸子,投来强者的凝视。
林涟漪一下子没了底,面容不经意地一动,在意识控制下勉强维持着平静,不敢回答。
疯子神情凝重,满面醉意之下竟少见地显露出谨慎之中,似乎还暗藏着其他的情感,如担忧、敌意。
无垠见疯子凝重的神情,心中一紧,这位前辈了解江湖之事比他想象的多得多,那些他知道的绝对隐秘之事,恐怕极少有前辈不知道的。
至于树神一事,他究竟知道吗?虽是与天宫有关,可黑龙、树神,都已在人界待了千万年。以这位前辈几乎知晓天下的能力看来,万一当真对神有些许了解,甚至接触到了长生之道,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了,这个人,不会当真对长生之道有些接触吧?
他瞥了眼身边林涟漪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小心地问道:“前辈,可是以为我等有意欺瞒?”
疯子没有看他,明亮的目光,带着难以体会的情感,紧紧望着林涟漪,道:“暮至没有灵,你从剑丹城吴伟大师处得到暮至才多久,去了一趟东海,一夜之间就降服了一个灵?”
林涟漪、无垠心头一跳。
疯子果然是怀疑到了东海。
“一夜之间有了灵不说,那个灵还强大到能够助你一个不过一流的高手,一下子反败为胜,一击便杀了幻澜?”
二人脸色皆变,疯子怀疑到这份上,二人也就无法再装作说了实话了。可是,为什么疯子能知道那个灵在一击之内杀了幻澜?
难道一直在监视他们?
疯子目光松了松,扫视二人表情,见二人是一样的紧张,他语气冷静了些,却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林涟漪,你告诉我,幻澜被谁吃了?”
林涟漪脸色发白,她听见心跳之声,取代了经脉之中灵力流淌的声音,她微微张嘴,却没有立即回答。
她不知道她的解释能不能让这位前辈满意,若是不满意,就算她两个人,加上另外四个人,也绝然打不过疯子的。
“幻澜,”林涟漪缓缓道,语气中是明显的中气不足,“是被一位强大的前辈杀害的。”
疯子再次收了收目光,二人却不敢放松一些。他道:“那位前辈,是不是正在你的法宝暮至之中?”
二人脸色更白,不能回答,只觉眼前这人具有更加强大的读心之术,一眼便能看穿二人所想。
疯子目光移动,最终落在了林涟漪的右袖之外。
林涟漪右手臂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直面疯子,道:“前辈,恕晚辈无礼,关于那位强者的事,不能告知于前辈。”
疯子惊讶地看着她,见她神情之坚定,似乎不容置疑。片刻后,他忽然神情一松,再没了方才的凝重,笑了笑,又显露出十分的醉意,道:“你们何必紧张?我又不是幻澜。”
二人惊疑不定,反应过来才稍稍放松,只是仍然抱有一些警惕。两个弱小的晚辈相视一笑,相互安慰。
“哼!”疯子忽然又冷哼一声,弯曲的手臂向前伸去,葫芦嘴扫过二人方向,猛一放下,这令二人又是紧张起来,不料他却重重地摔回了树叶上,整个人一边调整着睡姿,一边道,“两个弱小的小辈,要是疯子我高兴,定要你们得罪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