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莽萋痛苦地低呼一声,带着哭腔,林涟漪从中听出了倔强。
快!快!快!
分清主次,粗粗地依据顺序,好不容易将头脑中的剧毒一一清理,立即又催着魔神血一边清理沿路剧毒,一边往五脏六腑而去。
直到到达心脏前一瞬,林涟漪心中犹存迟疑。开始解毒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是否将比较次要的剧毒留给莽萋自己清理?
若是全部由她清理,恐怕耽误五脏六腑的解毒,就算留有清醒神智,来日也只能用于痛苦深思;若是留下次要的剧毒,却恐怕又伤了神智,来日连痛苦深思的机会都没有。
在此犹豫之下,林涟漪还是将沿路一切剧毒清理了个干净。
既到了心脏,多想无益,林涟漪控制魔神血,将本要突破灵力保护腐蚀心脏的剧毒吸收,随后转战剩余脏腑。
莽萋剧烈发抖的身体已开始痉挛,积存了些许当初服下的剧毒的肠胃更加厉害地痉挛,林涟漪视之来不及揪心,涤荡一遍便急着转战另一处。
时间之紧,实在令人忘却呼吸。
不经意间,林涟漪已闭塞口鼻呼吸,开窍穴以吐纳气息。
待五脏六腑之毒解开,已是大汗淋漓。
接下来,才是最为次要的四肢。
莽萋靠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支撑到五脏六腑恢复健康,已是竭力了,待确认基本可以活命,心弦一松,万般痛苦之下,便立即晕了过去。
林涟漪哑然,莽萋这是不怕身体残疾了吗?
不过,能撑到这个时候,已是很不容易了。
身体主人一昏迷,四肢失守,剧毒发作,跃跃欲试将蔓延至其他部位。
丹田之中,内丹仿佛瑟瑟发抖地蜷缩着。不是所有剧毒都是针对血肉的,也有针对经脉的,或许从前让内丹吃了不少苦。
“魔神血,最后关头了,冲!”
魔神血分成四路,向四肢袭去,很快四肢恢复了平静。
然不等林涟漪高兴,她惊觉时间太晚,四肢已有残破,她双手十块指甲尽数脱落,血肉模糊,已恢复健康的皮肤上尚留有淡淡的紫红色痕迹。
她惊慌,出于怜香惜玉的天然情感,她立即看向莽萋鞋袜,见一双鞋上也出现斑斑血迹,脱下鞋袜,发现她双脚亦是如此,指甲脱落而紫红痕迹不褪。
她不禁心生懊恼,小心地为她止血,听得她昏迷之中沉沉地痛呼一声,更加于心不忍。
待血止住,为她穿上鞋袜,林涟漪又小心地拉开她衣袖,发现仅手肘处肤色有些奇异,右边为青黄色,左边为暗灰色。
“烟花三月?”林涟漪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名称,不过没学过毒,毕竟不敢断定。
剧毒已经清理了,剩下的异样要它自己消除,林涟漪一手搭在莽萋手腕上,确认体内无毒素残留,才放心地长吁一口气。
林涟漪累得瘫在地上,自语道:“从未想象过解毒竟然如此吃力。”
她不禁对剑丹城的吴沫大师佩服得五体投地。拥有魔神血,解毒尚且如此费力,更何况没有魔神血的凡人,辨别剧毒种类配方,又要迅速制出解药,若是没有广博的知识积累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岂不是治一个毒死一个?
她兀自休息了片刻,才坐起来扶起莽萋,将她大难不死的清醒头脑枕在自己手臂上,也不欲唤醒她,只趁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面容。
失去谜一般笑容的她,白皙的脸颊上只剩下痛苦的惨白,藏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时不时惊恐地转动一下,或许昏迷后的梦中也是剧毒发作时的痛苦。
林涟漪暗想,她若是幻澜,就算看不出莽萋的恨意,也能看出她的不羁,为了制服莽萋,定然时不时叫她尝一尝无毒发作时的痛苦,令其不得不臣服于痛苦之下。
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又是何时习惯了这般醉人的笑容?
仿佛不得不的温柔,又似乎天然的韵味。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林涟漪自叹不如,说起伪装的本事,她和无垠都要拜莽萋为师。
她悚然一惊,小心地将莽萋温暖的身体待到殿后屏风下藏起来,心中暗暗笑道:“唯恐你醒来突然要与我为敌。”
“伍姑娘。”外面有人道。
林涟漪正要回答,顾及莽萋正昏迷,便匆匆走到殿外,见来人陌生,问道:“你是何人?可有事?”
那人道:“小的是佘夜潭的弟子唯盛,这次没有随掌事大人出去。所以姑娘不认识。方才季赋公子下令,令我等将金缕衣等人带到此处。”
“人呢?”林涟漪望向前路,问道。
“带人上来!”唯盛颇为威武地命令道。
前路转折处,几名佘夜潭弟子押着金缕衣等人来到前殿。
林涟漪扫视众人,见金缕衣还是一副傲然之态,其弟子表情与之类似,唯有忘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看到林涟漪也是颇有尊敬。
“这小子!”林涟漪心下欣慰,面上却不显露。她面色严肃,道:“你们串通幻澜,对剑丹城有所图谋,致使我佘夜潭险些与剑丹城失和,又失名于邪道之中,如今大局已定,可知罪?”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狠了许多,一人大胆怒道:“不知!”
“大胆狂徒!伍姑娘有意让你们多过几日,你识相点,别急着要投胎!”唯盛冷声道。
林涟漪瞥了他一眼,却见他说完后也正瞥向她,其目光似有些蹊跷。
林涟漪心有估计,道:“你先下去,待季赋公子回来,一切听从季赋公子指挥,我进前殿审问他们。”
唯盛担忧,道:“伍姑娘,这么多人,若是无人在旁,恐怕你会有危险。”
“无妨,都站在佘夜潭里了,金银门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就算我们不暗害你,难不成你还能放了我们?”金缕衣冷笑。
林涟漪转身背对他,道:“金缕衣,看清楚,已经山穷水尽了。若是你有歹心,我便把你们交给剑丹城。到时候你们的下场,会比在佘夜潭更惨。”
金缕衣脸色微变,低下目光,道:“原来你也知道,井楼危动用刑罚比邪道更狠。”
林涟漪不回答,走进前殿,道:“你们进来吧。”
“师父……”金缕衣身后弟子轻声问道。
“人之将死啊,哪有那么多讲究。”金缕衣悠然抬脚,道,“她无非是想知道些幻澜的消息,看着他们邪道相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啊。”
唯盛望着他,嘴角毫不掩饰地流露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