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亦凝视林涟漪,道:“涉及你族之事,由你决定。”
林涟漪沉思道:“井楼危知道无垠和我的关系,如果他知道蛇妖族在北城,定然不会冒险,如此反而可能让无垠和蛇妖族结盟。这是一点。
“第二,北城是金缕衣之地,龙潭虎穴,刺杀成功就很难。若是我们死于金缕衣之手,井楼危还会派人光明正大地杀了金缕衣;若是我们成功了,还逃出来了,井楼危可能派人在外等着灭我们口。
“我先以易容术面见忘忧,若他是被金缕衣骗进来的,我们还是借他告知的线索,将金缕衣杀死后立即逃脱,如此逃脱的可能也大一些。
“若他果真是蛇妖族派来与金缕衣结盟,意在助他夺取剑丹城,从而稳定下来在剑丹城的眼线。我们便与蛇妖族同盟,站在金缕衣这边。
“这里的事暂时不掺和了,交给蛇妖族去做。若是再见到井楼危时他还活着,我们便说失败了即可。
“可是……”林涟漪只觉头痛。
“可是幻澜那边……”无垠缓缓道,更多的是向季赋理一下思路,“幻澜、佘晚舟、尽生都觊觎你的鲜血,我们不能回去。然幻澜一旦发现我们不愿回来,这便是我们试图背叛的铁的证据。”
季赋缓缓点头,如今这局就像连环一般,一环扣一环。
林涟漪补充道:“幻澜和我们开战在即,无法回避。我和无垠想过,若是不借助井楼危的力量,便只能借助蛇妖族的力量。但是以妖族势力介入人族之间,势必会引发轩然大波,我们缺少一个理由。”
季赋闻言,陷入沉思。
与蛇妖族结盟,不杀金缕衣,当何以开战?
回归林涟漪与无垠在归墟之上讨论过的问题,三人陷入沉思。
林涟漪自知,论起当今局势、对天涯教的了解,她远不如无垠、季赋二人,若是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还是他们更容易想出来。
果然,还是季赋先有了一个想法,道:“也许未必需要借助蛇妖族的力量,我们的问题在于要不要杀金缕衣,但其实此事可以拖着。金缕衣是我们邪道天涯教的人。”他顿了顿,似是迟疑。
无垠追问道:“如何?”
季赋道:“听闻金缕衣与我佘夜潭的前潭主交情不错,幻澜是前潭主的杀手,如此多半和幻澜也认识。”
“你想向全剑丹城挑明金缕衣是受了幻澜的指使,才有能力两次意图篡位?井楼危不知道蛇妖族与金缕衣有联系,我们这么说也未必会招致井楼危的反对。”无垠道。
“是。”季赋惊讶,“大哥你也想到了?”
林涟漪惊喜,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计策。不杀金缕衣,带着他离开,井楼危不配合,便不杀金缕衣,给他留着祸患。井楼危若配合,并以剑丹城之名指责幻澜干预江湖之事,无垠也可顺理成章带领一班势力明着打压幻澜。
若要以此为借口打压幻澜,自然当留着金缕衣,待打入佘夜潭后当面对质;待进入佘夜潭后,剑丹城势力进不来,自然也就不知道金缕衣是不是真的被杀死了。
无垠道:“我确实想过这个方法,然问题在于,佘晚舟身为前潭主遗命定下的下一任潭主,名正言顺,趁我与幻澜斗争时坐山观虎斗,实力亦无损耗。待井楼危的人离开,我方人手陷入疲软,恐怕最终为他收了全部利益。”
季赋急道:“大哥你傻了吗?”言罢忽觉说错话了,忙噤声不言,面露知错的表情。
林涟漪想笑,不过在指送之法中听不出来,好不容易抓到无垠偶尔的失策,忙迫不及待地指点道:“我们杀幻澜,篡位,借用蛇妖族的力量才需要理由。杀佘晚舟,蛇妖族和他又不是没有仇,杀了他有什么奇怪的?”
无垠惊讶,随即一笑,道:“是我多想了。记得我为你公然与千羽林为敌之时,佘晚舟便与蛇妖族结仇了。”
林涟漪心中一甜,白他一眼,道:“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随便找一个理由,只要佘晚舟不在佘夜潭,面对蛇妖族强攻之势,他便死定了。”
三人满意一笑,季赋道:“现在我倒希望金缕衣前辈是与蛇妖族结盟了。”
前往北城撷英铺,往北直走之时,在路上并未遇见什么暗藏的危险,整片区域如剑丹城其他地方一般,街上之人或谈论着黑龙,或谈论着黑龙带来的伤害。
“撷英铺啊,你们从这条道往北继续走,见到一家墙壁为黑色很显眼的棺材铺,便往西拐,在一家叫做‘盛世之光’的店铺门前往北去,走过四个岔道口便能看见撷英铺了。”
指路之人是这么说的。
往北走到棺材铺,一路顺风。在棺材铺前,三人听到棺材铺的主人对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道:“哪能啊?不瞒你说,黑龙洪水淹过来,看似对我们剑丹城是灭顶之灾,实则我这店铺至今就没有接过剑丹城人的生意。”
“这是什么缘故?”
“哎呀这位客人你头一回听说剑丹城吗?剑丹城人个个神通广大,谁能被洪水淹死?我们怕的,不是洪水之伤,而是和平不再。”
“放眼全天下,就你们最和平了。”
“要不是为了和平,我至于到这地方来做生意吗?几乎见不到城人死的,买棺材又是急事,外面的人吃饱了撑的来剑丹城买棺材!这次幸好,我们井楼危城主早有准备,没出什么大乱子。”
“能出什么大乱子?”
“能啊!剑丹城的和平不是我们自己挣来的,而是全江湖花了很长时间形成了共识,承认了这处法外之地。一旦剑丹城受到重挫,时间一长还不能恢复,全天下都会从梦中惊醒,发现这里的和平只不过是外界之人施舍的。”
“竟然……”
“你是世俗之人,掀不起风浪,我才不怕和你说这些。你以为我们剑丹城如何厉害?其实只不过是别人想象力太强,若是正道或者邪道全力攻打,不到半日,我们必死啊。”
“掌柜你可真能说……你不怕我告诉那些江湖之人吗?”
“告诉?尽管去说,他们只会把你当疯子!”
“为什么?”
“一种信念在心里根深蒂固了就是这样。”棺材铺掌柜深深一笑,道,“就像,放在从前凌教主还在世的时候,你若是敢在天涯教面前说凌飞雪早晚要死,想想你会有什么下场!”
三人一惊,本已路过,又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他倨傲地瞪着眼前的世俗之人,如多数剑丹城人深心里看待城外之人一般:“剑丹城,就是人界潜在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