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没眼看了只好移开目光,指着那个木奁道:“对,就是那个。”
千灯兽一溜烟钻到木奁后面,林涟漪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木奁晃了晃,随即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推了下来。
林涟漪哑然,她现在更想知道木奁是怎么被放上去的。
吴伟伸手抱住掉下来的木奁……
“吴……”林涟漪惊呼,同时忍俊不禁。
千灯兽带着一身明亮的光芒,仿佛白日之子,紧跟在木奁后面蹿入吴伟怀中,一对前爪一下抓住了他的肩膀,大嘴一张舌头一伸,呼啦一下舔在他脸上。
“你……”吴伟惊慌闭眼,一则措手不及,二则险些被眼前突然扑来的明亮光芒晃瞎了眼睛。再睁眼时见它已乖巧地坐在他怀中木奁上,一条短尾在木奁盖上扫来扫去,发出轻快的沙沙声。
他颇为无奈,悄悄瞥了眼林涟漪忍耐不住的笑意,一想平日里好吃好喝养大的畜生竟然让他一代宗师在晚辈面前失去仪态,顿时老脸一红,轻轻一晃,把千灯兽晃到地上,骂声中却也忍不住带着些笑意:“你这狗模狗样的畜生!”
千灯兽浑然不觉委屈,更不觉愧疚,兴奋地凑到吴伟脚前绕来绕去,室内光芒随着它的心情欢快地舞动着。
吴伟干咳一声,道:“那个,薛师侄啊,这畜生许久没有去外面遛了,我现在带它去左邻右舍里遛遛,你拿着这暮至去院里查看查看,也让你的两位师姐看看,若是觉得不好,等我回来再另换,如何?”
“好啊,多谢吴大师。”林涟漪接过木奁,道谢后也弯腰向千灯兽打个招呼道,“千灯兽,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啊。”
“汪!”千灯兽立即回复,转头向她瞪着大眼,又叫唤两声,“汪!汪!”
二人一兽走到藏宝室门边,不料一打开门,又一个惊喜等着吴伟。
“爹!”打开门时,吴为白胖的脸庞出现在门外,两只手藏在后面。
林涟漪一眼便知他定是藏了什么可以捉弄人的东西,她小时候也这么玩。她看向一边的吴守,目光里藏着偷笑。
在她注视下,吴守一本正经的面容也忍不住流露笑意,目光低下去期待着什么般看着师父。
然吴伟毫无所觉地弯下腰问道:“怎么啦?小为?”
吴为咧嘴一笑,笑得跟他爹一模一样,只是更添了一分天真。他伸手拿出一个王冠,趁吴伟没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戴到他头上,随即开怀大笑,用力鼓掌道:“哦!我爹是国王喽!”
吴伟仰起目光,却看不到头上的王冠,只得幸福地望着他开怀大笑的儿子,亦笑得开心:“我儿……我儿开心就好。”
“汪!汪!”千灯兽亦笑得欢声叫唤。林涟漪见之,不禁想起寒又。
她和吴守皆笑,剑丹城除了城主生活得艰辛,其他人还是过得很不错的。
不知道城主井楼危有没有后悔成为城主,不知道如今唯一还活着的少城主能不能活到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年龄。
吴伟带着吴为和千灯兽出去遛的时候,林涟漪与吴守闲聊了一会儿井楼危城主的事,吴守似乎很清楚城主的事:“城主啊,既然自愿成为城主,在成为城主之前肯定都想清楚了后果的。你想多了,不会后悔。他不后悔,他的家人也不会后悔。”
“你怎么这么确定?莫非你和城主府的人认识?”
“认识啊。”吴守很自然地道,“师娘就是在城主府里做事的。”
“她是?”
“城主府几千人的饮食,都由她管。”吴守得意地说道。
“她是大厨?”林涟漪诧异,只觉铸宝师和大厨,一个江湖之人,一个世俗之人,二人成婚有些奇怪。
“不是,她是——”吴守刻意拉长了语气,吊了吊她胃口,才揭示谜底,“验毒师长。”
林涟漪恍然大悟,深感敬佩:“原来吴大师的夫人如此厉害,真是失敬失敬。”
天下剧毒千千万,能用来毒城主的又定是毒中之毒,其隐藏方式亦是千奇百怪,如无色无味、入水即化、嗅之则醉等等。敢在江湖第一城剑丹城的城主府邸担任验毒师长,统领手下一群验毒师的,都是对毒有极深研究的高手。
“这个天下,我敢担保,只要是毒,十有八九,我师娘都能叫得出名字;只要是毒,给她一份,再给点时间,她几乎都能做出一份同样的。”吴守替师娘胸有成竹地说道,顿了顿觉得说得不够,又补一句,“还能举一反三。”
“这么厉害!”林涟漪惊呼。
“那当然。”吴守挑眉,得意地道。
林涟漪惊喜不已,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她这几年来一直为不能从自己的血中制出固定毒素的毒而发愁,若是有个验毒师长肯教她,或许能有所突破?
她满怀期待地问道:“敢问你师娘尊姓大名?收徒吗?”
“尊姓‘吴’,大名‘沫’。”吴守遗憾地道,“不过,收徒是不太可能了。她一直在城主府做事,本来想推了这个位置回来一家团圆,可是城主一家几乎是跪求着她留下来,说没有她,他们一家必死无疑,如此一来剑丹城也有危险,而后剑丹城人遭受威胁,我师父也会被牵连,到时哪里还有什么一家团圆,她就只好留下来了。”
林涟漪深深遗憾,看来这条路是被封死了。
“此后师父这一家,也是聚少离多。师娘说了,只要她手下那些验毒师中出了一个有出息的,能替她担任验毒师长的,她就会立即回家。”吴守叹道。
林涟漪暗暗点头,日后总还有机会到剑丹城来的,或许哪日吴沫大师就回家了,她也就可以去拜师了。
“诶你怎么净跟我说话呢?快让我看看暮至,这法宝师父一做出来就珍藏了,我都没怎么饱过眼福。”吴守盯着她手中的木奁,两眼发光。
林涟漪也觉好奇,立即打开木奁,只见一根细长的冷白色长鞭,如冰雪所铸,静静地缠绕、蛰伏于木奁之中。
像一条沉眠的白蛇。
它应该是一条藤蔓,为了适应暮雪千山终日冰雪的天气,天然长成冷白色。其上清晰可见的淡绿色纹理,正如一片片细密蛇鳞的轮廓一般美丽。
鞭柄的颜色如蒙了一层厚灰的冷白色,应该算是灰白色,上面用更暗一些的颜色刻着凹陷一些的细瘦的笔画:“暮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