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涟漪摇摇头,心道:“这入口顶多防住普通人,有点道行的人都可以从山上潜入,若是十虹涧没有更多的防御手段,觅主大会该来搅局的还是会到场。”
“我们不是布置了‘棋盘’吗?为什么还要巡逻?”
林涟漪一惊,听闻声音从一侧传来,立即往另一处轻声躲避。
“棋盘防一般道行的人还可以,想防高手就难了。”
“说得好像我们道行高深得能挡得住高手一般。”
“这个……我们是不能啊,可是我们大活人灵活啊,打不过还不能跑、还不能大声呼救吗?齐师兄、高师兄、高师姐也在巡逻,他们知道后,定能赶来拦住不速之客的。”
“那也是对修为稍微高一点的不速之客来说,逃命叫喊还有点用。可是我们每次办觅主大会,都会有个别特别厉害的邪道家伙惦记着,怕是能一招就把我们灭了。”
“难不成,”回答的人有些不耐烦,“真的让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甚至师长前辈们都下来巡逻吗?”
“还不是欺负我们进来晚辈分小……”
“你少说两句,巡逻也是要有点修为的人才能干得了的。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本事,师兄我才懒得听你发牢骚。”
那人只好咽下满口牢骚。
听闻二人渐行渐远,林涟漪慢慢从树木遮蔽中走出来,左右观察,奇怪二人提及的“棋盘”是如何布置、如何防御不速之客的。
顾名思义,或许是将十虹涧分成了一个个方格,俯视则如棋盘一般。而一旦不速之客踏入棋盘,便会受棋盘每一方格的不同攻击。至于攻击具体如何,或许也与棋子一般,有强弱之分。
当然,也有可能像竺烟堂在杜鹃镇边缘布下的阵法一样,可随时启动,且主要意在困住不速之客。
林涟漪脊背莫名一阵发凉,斟酌片刻,凝望两名弟子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决定离开。
姜悠乐已经不在人世了,江非雪尚未成长,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了。
回到采丝村,林涟漪正见刘垣冽于桑叶地外转悠,目光一亮,狡黠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垣冽几乎在她手掌拍下的刹那跳了起来,向前一步同时转身,背后清辽剑光芒亮起,同时抬起一掌便向林涟漪击去。
林涟漪惊异于刘垣冽过于激烈的反应,立即后退,手中也起一掌,将他手中海蓝色的光芒逼退,迅疾一声如叫醒沉眠之人:“是我!”
然此刻她心中第一个想法却是,莫非他师父看他不过去,曾经从背后突然出手教训过这个徒弟?否则何以刘垣冽会有这么大反应?
“是……”
一声几乎下意识的“是”字脱口而出,然就在第二个字,或许是“你”字,蹦出口前,语气又缓了下来,其中七分明了三分掩藏地透露着失望。
林涟漪诧异。
刘垣冽听闻声音极是惊奇,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讷讷地收回手掌,将第二个字缓缓道出:“你——你?”简单一个字,被先后念出惊奇、诧异、不解,并再次惊奇而后不解的语气。
林涟漪更加诧异。
刘垣冽复又震惊,满脸写着翻倍的不可思议,上下重复打量面前女子两遍,又死死盯着林涟漪面容,终于不敢相信而真真实实确定了一般惊呼出方才的话:“是你!”
“什么?”林涟漪诧异不已,一头雾水只觉胃口被吊足。
刘垣冽神情顿时从不可思议转变为十足的惊喜,激动地伸出双手,抓紧面前女子的双臂,喜道:“林……林丫头?是你?”言语间,一对精神奕奕的眼睛中竟渗出泪水来。
“林涟漪,林涟漪,我这么聪明怎么没有想到,蛇不是一向擅长装死的吗?哪有那么容易死?”刘垣冽惊喜地晃了晃林涟漪的双臂,收容得下三千佳丽的眼眶竟容不下眼泪,任由其掉落下来。
林涟漪心中惊奇,稍一思索,便猜到姜悠乐死前又给自己留了份“珍贵得意想不到的礼物”,会心一笑,没表露出半分无奈的苦笑,认真注视刘垣冽,道:“刘垣冽,我活着呢。枉你这么聪明,竟也被传言骗了?”
“哪里是传言,我在竺烟堂亲眼看见了你的……呸!不知道是谁假造的林涟漪的尸体,我师父,你林姨,都看到了。”刘垣冽不舍得放下双手,似欲时刻提醒自己,林涟漪还活着,从而填平八年来深刻烙在心坎里的林涟漪已死的事实。
“什么!”林涟漪惊呼,下一刻便想到更恐怖的事,“那无垠,他也看到过吗!”
刘垣冽低了低目光,又抬起来直视她,实言道:“我只知道他知道你死了,却不知道有否真的看过你的——假造的你的尸体。不过,我猜,他应当是偷偷来看过吧。”
林涟漪心中一痛,勉强压制翻腾的痛苦,强自镇定,然语气间还难免显露出痛苦来,她问道:“尸体如今还在竺烟堂吗?”
能够代替她作为万人唾骂的蛇妖族后裔去死,更重要的是具备毒血能够骗过邪道之眼的,只有姜悠乐的尸体。
姜悠乐,箫女的使命终究是束缚了你一生啊,到死时,肉体也不得入土安息。
也是因你,八年来我过得舒坦,在乎我的人,却不知受了多少心中的折磨。
“不在竺烟堂。假造的林涟漪尸体在竺烟堂一事被传出后,邪道曾前来偷盗尸体,却被竺烟堂之人和千羽林留在竺烟堂的长老发现,偷盗不成,成了一场明战。”
“结果如何?”林涟漪对这场明战并不惊奇,且看刘垣冽的脸色,对这场明战、尸体去向没有过多情绪,多半尸体还是在正道手中。
想来也是,鬼双城和佘夜潭觊觎她林涟漪的毒血久矣,这下人死了,尸体不会逃,就安安稳稳地放在竺烟堂,自然会招来他们的哄抢。
“两败俱伤,但千羽林的救兵来得及时,及时护住了尸体,竺烟堂整个门派也幸免于难。”
“所以,尸体如今在千羽林中?”林涟漪心中咯噔一下,姜悠乐的义女江非雪就在千羽林东林,如今要她和义母尸体同处一个门派,又不得相见,更不能让亲手埋葬义母,实在残酷。
“是。”刘垣冽点头道。
被他一承认,林涟漪的同情脱口而出,成了一声轻叹。
“那尸体是谁?你这八年来又去了何处?这事你似乎竟完全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