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为善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牛大厨的身材,似是明白为什么牛大厨会饿着,想是方才婚宴太紧张没有吃饱,又因平日里吃得本就多于常人,故而饿了吧。
牛大厨有些心虚地回过头瞟了一眼,又转过来看向二人,道:“两位小伙子,我见你们白天忙活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这里蒸几个包子,过一会儿吃饱了就回去休息。”
明善仍旧有些不放心地往灶房望了一眼,见其中黑暗,毫无动静,应当是自己多疑了,便点头,道:“大伯小心些,我先……”
不料说到一半,腹中忽地一阵咕咕叫,他顿时脸红,尴尬的目光悄悄看向对面牛大厨。然正看向明善的为善也突然肚子咕咕叫起来,二人相视一眼,都是脸红。
牛大厨见状,面露为难之色,这脸色落在明善、为善眼中,却成了诧异尴尬之色。二人一阵羞愧,为善羞愧地解释道:“大伯见笑了,我等……”
“没关系没关系,饿了很正常,谁还不是个肉体凡胎呢!”牛大厨爽朗一笑,道,“二位不嫌弃的话,都在灶房里坐一坐吧,我多做几个包子给你们吃。”
都是千羽林弟子,总不能看着他们挨饿吧?
他憨厚地笑着,便提着灯笼往里走,道:“外面风大,两位快进来吧。”
明善、为善相视一眼,虽然仍旧尴尬,却因这位大伯的热情感动,心下一暖,明善道:“谢谢大伯,麻烦你了。”为善亦感动道:“谢谢大伯。”
“不客气。”牛大厨笑道,“你们千羽林的弟子就是太客气,不必这样的。”
明善、为善先后跟进灶房,将门关上,坐在一边,此时已将方才见到灶房中有光芒时的警戒之心抛得一干二净。
牛大厨悄悄往四周看了看,见女子没有出来的意思,恐怕还是怕明善、为善责罚,应当待会儿就出来了,便没有先向明善、为善道出这里还有个女弟子在。
二人见牛大厨娴熟地揉动面粉,为其千锤百炼的功夫惊叹,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边上摆着的梅干菜肉肉末香味丝丝缕缕地偷入他俩鼻间,他们满足地狠狠嗅着食材香味,因美食而流露出真诚的笑容。
等待有半个时辰之后,揉得浑软而筋道的面粉便与一旁梅干菜肉末相遇,经牛大厨手中变戏法似的连续几个动作,便成了一个滚圆的生包子。然后下一个,不过片刻,竹扁中便出现一群饱满的包子,一看便很有食欲。
二人看得吃惊,两三个包子已成形,二人尚未反应过来这一连串动作细节如何,只有更加认真地看下去。
牛大厨无意间瞥见二人吃惊的目光,微微一笑,其得意之意自然流露,他悠然道:“做菜也是一门技术活,要掌握好,也得花功夫练。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
他言语间,手上娴熟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一个个从他手下诞生的包子仿佛精巧的什物,令人不忍心放到蒸笼里蒸着吃。
明善敬佩之中,突然心生悲伤,叹道:“大伯你错了。”
牛大厨惊讶,捏好最后两个包子,便要放入蒸笼里去,一边问道:“难道不是吗?”
二人相视一眼,目中酸楚,似唯有彼此可以体会,面对牛大厨,终究没有说话,也都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在灯笼照不到的暗影之中,有一个身影动了动。
牛大厨没听得二人回话,放下包子,生了火,空下来便回过头看向二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还是以老实人的心态,安慰道:“小伙子,你们的路还长着呢,还有很多日子可以努力。要相信,天道酬勤啊。”
他顿了顿,发觉他这么说太肯定了,后面又加一句:“如果努力没有用,好歹也心安理得。”
明善、为善相视一眼,都是苦笑,明善道:“也只有求个心安理得了。”
牛大厨轻轻叹了一声,自知修炼之途,不是他可以指点的,或许真有什么努力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他低下头凝视着面前闪烁着光明的火焰,忽地想起了什么,抬头四下张望,唤道:“姑娘,姑娘?你走了吗?”
明善、为善一惊,立即站了起来,警戒地环顾四周,为善喝道:“谁!谁在这里!”
牛大厨忙道:“小伙子别紧张,也是你们千羽林的弟子,和你们一样饿了才过来等我做吃的。”明善、为善半信半疑,不敢放松,牛大厨接着解释道,“方才见你们过来,害怕你们责怪才躲了起来。”
他向周围暗处问道:“姑娘,你走了吗?我这笼包子正在蒸着,你不吃了吗?两个小伙子和你一样都是来吃包子的,不会责怪你。”
听得牛大厨这么说,明善、为善又面露尴尬,明善语气温和了许多,道:“是哪位师妹,可否出来一见?”
黑暗中,一道身影动了动,向外走出,道:“好吧,看在梅干菜肉包的面子上,那我便出来了。”
乍听得此言,明善、为善便是大惊,猛一转身,望向黑暗中缓缓走出之人,上下打量,更是惊讶得如惊魂一梦,二人不约而同地叫道:“韩朗嫣!”
但见她貌如嫩叶初萌,无花之娆无果之盛;笑似清风徐起,非雨之柔非雪之寒。不是韩朗嫣又是谁?
牛大厨也尚未见过女子面貌,站起身抬头看向那人,亦惊讶得目瞪口呆:这不是传言已死了的韩朗嫣吗?
是这丫头!三袖盛会上,这丫头被梅干菜肉包的卖相吸引过来,还向他要了几个包子去吃的!
明善、为善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不知从何问起,这个一直以来天真单纯的小师妹,在被关往悟室之时,二人便觉同情。后来听闻她死去的消息,二人惋惜之中更有痛苦,只觉世间又少了一分明丽的色彩,没想到今日她竟以如此突兀的方式出现在二人眼前。
从赏香大会当夜重伤到现在毫发无伤,仍旧带着明丽的笑容温暖见过她的每一个人的心房,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是如何辛苦地重新回到这里?
二人惊讶神情渐渐变作同情怜悯,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韩师妹”,话未说完,已被牛大厨抢了先。
牛大厨激动得言语都有些结巴,惊喜之中更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是韩姑娘吗?我,瞧我,还听信别人的话,以为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