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片嘈杂,尽是谈论方才之比试的,或是鼓励参与接下来第二场比试的弟子的,却无人对此结果提出疑问。
竺净烟点点头,看了眼右旁几位师长,亦无人反对,只有刘臻绝脸色微微有些不好。
他扫了眼众弟子,道:“好,同门弟子可搀扶比试弟子下去疗伤休息。第二场比试参与弟子:十虹涧南山堂……”
鲁友信和另一北林弟子进入场中扶了方谭出来。方谭大松一口气,眼冒金星,赶忙将拿不稳的自家仙剑交给鲁友信,任由他们扶他出了场。
林涟漪上前恭贺道:“好小子,你胜了!”
方谭难看地扯出一丝笑容,道:“哈哈……咳咳,还得多谢师父指点。凭我的实力,再加上师父的指点,怎么也得赢了才对啊。”
林涟漪笑道:“不对啊,你可知道,那方瑞昨日由刘垣冽指点过,我们还怕你心态不好输得太难看呢!”
方谭大惊,垂下的头如回光返照般抬起,惊讶的目光照得林涟漪面上一亮:“什……咳咳!”然“么”字还未说出口,又是一阵咳嗽,几欲晕厥。
林涟漪见他惨兮兮的模样,仿佛被坑了全部身家的傻孩子一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自发练就了稳如泰山的心态,原来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搀扶他的陌生弟子和身边围过来的其他弟子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总觉得方谭说的这个“师父”不是风远篷,但听他与林涟漪后来的对话,才知方谭获胜的一部分原因是巧合了,不禁为他庆幸。
看过林涟漪指点方谭的鲁友信哈哈大笑道:“胜了就成哈哈,你忍着点,师兄我回去就给你疗伤。”
“算了吧,师兄你自己昨日受的伤都还没有恢复吧,我来给他疗伤。你不是觉得昨日输得奇怪嘛,趁空去请教一下风师兄。”另一名搀扶方谭的弟子说道。
鲁友信假装不经意地看了林涟漪一眼,道:“不必了,我已经想通了输在何处。”
几名接下来无事的弟子拥着方谭回去,林涟漪跟在后面送了几步,便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刘垣冽。
恰好刘垣冽也望向她,见她还在等待,便匆匆跑上前,道:“方瑞师弟伤得有些重,我得先带他回去治伤,你先随你北林弟子回去。改日我俩再聚,请你吃美食!”
林涟漪目光越过他肩膀,望向他身后,围着方瑞的一圈弟子,他们之中,正有人以不甘的目光瞥她几眼。她一笑淡之,直视刘垣冽,道:“也好,我先回了。”
刘垣冽侧目沿着她目光望去,知她之意,便有些尴尬,道:“胜败都是常事,你别管他们,他们不如我这么豁达。”
林涟漪笑容更盛,如若再盛,便似要自花瓣之中飘出一阵馨香来。她正要接着他的话玩笑一句,忽然又觉两道不善的光芒钉在后背,如对峙一般心弦拉紧,伺机而动,这与十虹涧那些人的单纯不善的目光很不一样。
她蹙眉,忍不住想猛地转身抓住来人,无奈总不能被人发现她五官如此敏锐,只好收收脾气,隐忍下来。
刘垣冽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林涟漪微微摇头,道:“无事,我要回了……”
“无垠师弟,好久不见!诶,怎么没带青穹剑出来?我还想开开眼界,见见传说中抚虚大师的绝世之作……”
林涟漪听闻身后有人如此言道,蓦然醒悟,杏眸微瞪并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刘垣冽匆忙勉强维持正常语速道了一声:“先回了告辞。”便转过身,目光刻意避开正前方,而往偏处匆匆离去。
她走开后,刘垣冽便与无垠正面相见。无垠似不屑一般移开目光,既不见他,又不见她,更不愿与身旁认出他的同门聊闲话。
无垠,在此次三袖盛会上,于百琐庄弟子口中,是和韩朗嫣并称为百琐庄的障碍的。
如今韩朗嫣见过了,这无垠倒还未接触过,刘垣冽原本对此人物有些好奇,却见他一副爱理不理人的神态,顿时便失了兴趣,转身想道:还是韩朗嫣这丫头可爱!
“听闻青穹剑放光之时,犹如蓝色的天空,恐怕此景也只有在后部无垠师弟比试之时才能见到了。”
林涟漪绕开还在外围的无垠,从人群中钻出时仔细倾听,却听得背后无垠冷冷回了他同门一句:“是黑色的天空!”随后一阵脚步声,因是外围,她听得清楚,步履匆匆,是向她而来。
被无垠不理不睬的二人心生不满,一边往里面挤一边怒骂。
“哼!无垠师弟好大的架子!”
“少说两句吧,要是他听见了回来和你切磋切磋,你就别想参与比试了。”
“西林渚沙师叔真是看走眼了,这小子和胡衷恣师兄差太多!这般脾气谁受得了?”
“你这话还真说对了,听说他从前就是一个人住,来了临霄峰和同门师兄弟住在一起,马上就因性格不合被扔进一个人的屋子里了。”
“狗棚里爬出来的家伙能和人比吗?”
“住嘴!”一人怒喝一声,阻止了恶语不止的二人。
二人一瞧来人,心下一惊,意识到错误,相视一眼,忙道歉道:“胡师兄,我们错了。”
来人正是胡衷恣。
他听闻别派弟子谩骂自家的师弟,自然忍不住愤怒,怒视二人片刻,才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二位师弟,若我的师弟有何过错,我代他向你们道歉。但是你二人都是名门正派出身,并非无耻邪道,应当都清楚,不可在背后谩骂他人,还请注意言辞。”
“是。”他二人诚恳道歉道,“是该我二人向无垠师弟道歉。”
胡衷恣向无垠离去方向望了一眼,轻叹一声,对二人道:“比试已经开始,两位师弟还是看比试,学习学习同道吧。”
“是。”二人惭愧地转过目光,凝神参观场中比试。
胡衷恣向他二人一笑,如清风吹散阴云,转了身与人群之外,方才注视他许久的张诒对视。
张诒一惊,意识到胡衷恣早已发现她的注视,心头一慌,脸上微红,忙强装镇定,向他一笑。
胡衷恣从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吃力地挤出去,所用力气与从山中挖一条隧道一般多了,快到面前时,他温和地称呼一声:“师妹。”
张诒等他挤出来,面上笑容透红,如秋风中飘飞的浅红色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