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师兄点点头,似诚心悔过一般,道:“如果他醒了,也代我问候一下他。”
韩朗嫣欣然点头答应。
不知是照顾到有些抢不上饭的弟子,还是照顾到有些起晚了的弟子,历届三袖盛会上,师长训话都在天亮后又过一个半时辰才开始。
韩朗嫣和鲁师兄一起站到她北林的弟子中间,一众弟子,以千羽林、百琐庄、十虹涧为主,排列成颇为壮观的方阵,因师长训话还未开始,底下弟子窃窃私语,连成一片,颇有些嘈杂。
众弟子之前,白玉为阶,三十三阶层层而上,尽头处高台庄严,众师长前辈或相视而笑,或俯视下方将为正道栋梁的优秀弟子。
千羽林的复掌门携东林林恬、西林渚沙及云随烟、南林张承羽、北林风远篷,身为此次三袖盛会的东道主,自然站在正中央位置;左为百琐庄师长刘臻绝;右为十虹涧师长殷览峰;其余正道中举足轻重的高手前辈平均地站在刘臻绝、殷览峰之外。
韩朗嫣见此盛状,不禁肃然起敬,平日里挂着甜美笑容的面庞现在也满是郑重,如同每一个首次参与三袖盛会的弟子。
“韩师妹,一看你这样子就是第一次参与三袖盛会。”鲁师兄注意到韩朗嫣郑重之态,便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开始指导道。
“嗯?”
“我这是第二次参与三袖盛会了,咳咳,虽然还是只能在前部里混,但是我毕竟是过来人了。其实这种三袖盛会,每年师长训话的说辞,基本都差不多,你不必如此认真对待的。”
“这样啊?”
“我也是奇怪啊,每年的说辞都差不多,据几个师兄说,就是每一句话都稍微换个说法,这些师伯师叔在每届三袖盛会上都能说得煞有介事。”
“这么说,师兄你……”
“每年都不听!”鲁师兄果然是有经验的人,抬头一看,台上几位师长都不再说话,便知道要开始训话了,他目光四处一扫,忽然发现紧靠北林的个别十虹涧弟子目光不善地往他处瞥来。
被这么些弟子以如此目光盯着,他不禁头皮发麻,忙缩回了目光,而随即又想到:不对啊,我什么都没干,他们看我干什么?
他再直视十虹涧那边,发现他们并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身边的韩朗嫣。他一惊,悄悄移开目光,侧过身,对韩朗嫣道:“韩师妹,十虹涧那边的……”
“我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太和善。”韩朗嫣微微点点头,道,“可能是因为程赴光吧,我昨日令他当众出丑。”
鲁师兄目光凝重,道:“多半是因为此事,但只怕并非仅仅因为你令他当众出丑。”韩朗嫣目光也渐渐凝重,意识到了更深的原因,他接着道破原因,“他们是怀疑你在比试之外赢了程赴光,却紧接着丢了后部比试的机会,心中嫉妒,故趁夜暗害于他。”
韩朗嫣虽已意料到,但还是心头一沉。
“诸位正道弟子,三袖盛会即将开始。今日见汝等年轻弟子誓为正道尽心竭力,刻苦修炼,十年如一日,现汇聚一堂,共同参与三袖盛会,我等师长,甚为欣慰……”
台上复开始了慷慨激昂的训话,陈述着几届如一届的文辞,台下弟子中,从前参加过如此盛会的弟子或低头沉思,或抬头发呆,唯有首次参与三袖盛会弟子认真听话,也不知下一次若有幸参与,还会不会乖乖听话。
鲁师兄果如他方才所言般,没怎么听师长训话,他又偷瞄了眼十虹涧那边,基本和他一样不怎么听话,倒明目张胆地望着他这边。
有人感受到他的目光,锐利地瞥过目光,鲁师兄忙闪开目光,看着韩朗嫣,道:“那个,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师兄我建议你,待会儿还是别去看望程赴光了,那帮人多半会好心当成驴肝肺。”
韩朗嫣无畏地往十虹涧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弟子见她竟然还敢直视他们,顿时一愣,再反应过来要瞪回去时,韩朗嫣已经别开目光,倒令他们无处可以发泄,只好干站着生闷气。
韩朗嫣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正因为他们怀疑我,我更要去了,如此才可证明我头顶光明,心中无愧。”
“要是他们以为你是刻意来嘲笑他的呢?”
“我……”二人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弟子似被吵到,纷纷转过头来,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二人,韩朗嫣压低声音道,“就算他们如此以为,我总要自己做了该做的,心中无愧。若是他们认我为凶手,欲出手报仇,鲁师兄,你说,凭我之道行,难道不能全身而退吗?”
鲁师兄无言以对,只好道:“好吧。”
训话之后,鲁师兄还想最后劝告一番,谁知韩朗嫣已不见踪影,他只好叹了一声,自己去了比试之处。
“鲁师兄,韩师妹呢?”
鲁师兄转身,见来人是杜枫香,他北林的安排在后部比试的师弟,他喜道:“这正好,昨日程赴光被暗刺了,如今重伤垂死,韩师妹不听我劝告,非要去看望他,我怕她把事情越弄越糟,你跟上去看看情况。”
杜枫香一惊,丢下一个“好”字便往十虹涧那边跑去。
鲁师兄望其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啊,我好歹第二回参与三袖盛会了,这么多人关注点都在十虹涧那边,又没人看我大胜对手的风采……”
韩朗嫣才接近十虹涧弟子住处,已经有人以饱含敌意的目光附着在她面庞上。随着她几步向前,越发走近,越来越多的冷厉目光汇聚到她身上,其冷漠之中又充盈着炽热的愤恨,似在质问:“你是刻意来嘲笑我们的吗?”
所幸光芒并不集中,否则非要如钻木取火般在她面庞上戳出几个冒烟的火星来。
韩朗嫣又走近几步,方向明确,直往程赴光住处前去。
在众多弟子的敌视下,韩朗嫣终究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望向她正面的一个十虹涧弟子,道:“这位师兄,我是专程来看望程师兄的。请问他伤势如何?”
此话一出,一众弟子立时哗然。
前面那弟子愤恨不已,踏前一步,道:“程师兄为你所伤,重伤几至死亡,昨日经师父及时救治,才保住了性命。如今你知其未死,竟前来以言语中伤,是何居心!”
“他昨日不过想与你一分胜负,难道就是罪大莫及,要为你如此暗害吗!”一名弟子怒喝。
“你没进后部,与我程师兄又有何干系!”又一名弟子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