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老师们之前的暗潮涌动，楼宁并不清楚。

她刚刚急急忙忙地从保健室过来，精神力这时候已经大致把身体修复好，这会儿领着七班的学生走也是风风火火，看上去完全不受影响。

还是上课时间，高二的班级正紧锣密鼓地对着接下来的期中考做准备。时近放学，很多班级依旧灯火通明，体育课、美术课这种都是没有上的，早就被各班班主任换成了语文与英语化学等课程，一时间不论小考或是背诵、还是带读，看上去都相当安分乖巧。

反观他们这群人轰轰烈烈地经过，更显得七班的人看上去参差不齐，衣服乱七八糟、走路姿势也相当多元，配合各色头发，显得个性分明。

“老师......”好不容易回到班上，七班的同学们刚刚才回过神来，有些复杂地看向刘琳。

毕竟平常一棍子下去估计都没有三句话的柳老师，今天不但居然去跟任芳菲那个灭绝师太理论，甚至后面还敢用这么剽悍的发言帮他们跟其他老师对着来。

要知道，他们以往都是很多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

觉得要不是因为有他们，七中的水平不会被拉低这么多。更有因为他们的原因，所以学校气氛不好，老是有外校的人过来插磕打浑。

但实际上是怎么样，大家心知肚明──

久了以后七班的同学也放弃了，干脆就真的朝着这种边缘的方向发展过去。一水儿花花绿绿的脑袋，校服穿一半的大有人在，更有的把校服当披肩，里面穿著名牌t恤，耳朵上一串耳钉，比霓虹灯还闪烁。

可前几天还嚣张的要命的人，现在跟在柳琳的背后，却乖得跟小鸡崽一样。

只因为她肯在他们用最笨的方法挺身而出的时候，反过来伸出羽翼护住他们。

这感觉令人既新鲜，又感到一股酸涩感，在心中纠结发酵，让人有点手足无措。

“你们都是好孩子。”楼宁带着他们回到七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刚刚的地方都不适合谈心说话。

这种刺头班她以前也带过，那时候部#队里面的刺头们精力要比这些这些小同学还要旺盛得多，楼宁一个一个打过去教训好，最后也是服服贴贴的，最后更成一路打遍曾经鄙视他们的人，成为她手里的尖刀小队。

所以说，那些老师只是没有用对方法，也没有找到启发他们的方向而已。

小孩子还没经过社会这个染缸──当然，这不是说他们就一定没有。

但是如果足够耐性，找对方法跟他们交流，那是绝不可能不行的。叛#逆又怎么样？谁没有过一颗叛#逆的心？谁还不是这样活过来的？

怎么自己就可以，甚至还当作这是个光荣勋章，但是轮到自家学生的时候就觉得通通不行了？

“我们不是好孩子，老师你不要误会啊！”听到柳琳这么说，本来还以为她会有什么激励性发言的七班学生登时闹成一片，“我们只是看不惯那个女人欺负老师而已！”

他们平常被任芳菲说习惯了，这时候也一点都不觉得怎么样。

柳琳是少数几个愿意跟他们好好交流的人，基于这个立场，他们是不希望柳琳出事情的──

但是从更深刻的角度来分析的话，顶多是因为他们觉得柳琳是‘自己人’。如果被欺负的话，这是在损他们的面子。

“我们学习不行啊老师。”还有人懒洋洋地把脚翘在桌子上，看上去痞气的可以，“您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哦，那说说你们将来都想做什么？”楼宁看多了，知道这些孩子虽然暂时把自己纳入他们的‘保护伞’之下，可是距离他们接受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因此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说。

“老师并不反对你们不爱读书，基本听说读写，够应付你们日常使用其实已经很够了。”楼宁对这群露还不大会掩饰自己情绪、顿时渗出诧异之色的孩子笑了笑，“但这个前提是，你们已经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有些孩子天生适合，或者说特别偏好艺术、体育、音乐等等。所以只要他们的专业能力过硬，其他方面差一点也没关系，听说读写基本通用即可。

反正力气不够，用钱拉个翻译陪着也行。只要礼貌上不出错就行。

“老师，你这样说就作弊了啊！”也有学生反应很快，马上举手说，“我们这不是还小嘛，都说要给我们犯错的机会，所以你怎么会对我们说这些话呢？应该要鼓励我们啊！”

不管男生女生，其实都有自己的骄傲。

刚刚被柳老师护在身后，他们的确觉得有一阵怪异。

但是现在看到对方还是期望他们好好念书，这就卡着大家的逆鳞了。

“说起来我们才帮过您呢。”学生的逻辑永远天马行空，切入的点也都以他们自己观察的为主，并且绝对不接受反驳，“现在您就要我们好好读书，这样是不是有点没道理？”

楼宁双手撑着桌子，眼睛澄澈地看着台下的学生。

那是一张张相当年轻、甚至可以说是稚气的面孔。

他们朝气蓬勃，即便因为七中的情况而被逼到角落，但却从未泯灭他们的自尊与傲气。

“读书不是唯一条路。”楼宁摇摇头，对刚刚那个发言的同学说，“秦汉伟，你将来有什么梦想呢？如果等你父母老去，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的钱要从哪里来呢？”

华夏的教育制度的确不适合每一个学生，楼宁也无意拿这些学生去做上面骄矜学子的垫脚石。

她自己碰过比这些孩子更加复杂难搞的情况，所以她觉得引导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老师没灌鸡汤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对自己有哪些规划。”

“如果有的，老师恭喜你，欢迎你们找老师讨论，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支持你们早日发展。”楼宁笑咪咪地看着台下一群神色莫辨的孩子，看上特别慈眉善目，“现在，拿出一张纸，写下你们高三毕业想要做什么，算一次体育测验成绩。”

体育课有基本的能力测验。这科目虽然对于学校来说都是可以直接被替换成主要学科的存在，但是该做的测验却是一个都不能跑的。

很多大学更是害怕收到一群只会读书，身体不好的书呆子。这几年更是严苛地把关着学生们的体育成绩，虽然的确有可能有学校帮忙作弊，但最起码态度出来，也能够让国人更注重孩子的劳役结合。

“不是吧！”台下忽然哀号声一片。

对于有一个做体育老师班主任，其他班一直都觉得他们运气很好。

可是殊不知七班人也是有口难言，这么严格的体育老师，动不动就要等比例换算他们的成绩跟表现去扣体育测验结果，这种堪称恶魔的存在，能不让人崩溃吗！

“老师！你不能这样！你做为体操选手的运动家精神呢！”

面对学生发出的灵魂拷问，楼宁无动于衷，甚至还显得颇为好笑，

“如果能让你们从好孩子变成更好的孩子，老师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没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