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和在牲畜背上坐着的皮亚潘对上了眼神。

皮亚潘在凯恩出现后便一直静静地看着凯恩，毫无情绪波动，手脚也没有动作，只是和刚才一样坐在牲畜的脊背上。

皮亚潘不愿意相信这就是真正的凯恩，但他又相信这是真正的凯恩。

凯恩，你已经救过我们了，不用再来救了。

皮亚潘疏于锻炼，也不过是和士兵们相同的四阶水准，但他的眼睛确实看见了凯恩从地上抬起的双手有一些发红。

皮亚潘能够想象到凯恩是怎么发现他们不见，又怎么找到他们走上岔路，接着又怎么一路爬着过来找到了他们。

就是因为他想到了，所以他不愿意相信这就是真正的凯恩。

奇怪的情绪混杂在了一起，让皮亚潘做出了违背理性的决定。

与其让承认这就是真正的凯恩，让凯恩把自己救出去，倒不如死在这儿。

就是可惜，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自己就对不住帕特里克家族了。

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撑住帕特里克……他似乎也和凯恩一个年纪吧，有他老爹我的战功在，想来总不至于混的太惨。

至少能比我当年好，好上太多了。

凯恩先生，您真的不该再来救我们，士兵们不相信您了，您就走吧。保住自身就算是最大的胜利。

……

凯恩有些纳闷、疑惑、焦急、紧张。

为什么，皮亚潘应当是认出自己了，他为什么不站出来让士兵们相信我就是我呢？

难不成你们就要留在这异常现象之中，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了儿戏？

我要是出去了，那可真的走不回来了，不趁着现在跟我出去，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肯出去啊？

“不行，系统，你必须帮我想个办法，帮我想个不需要他们动作就能够取信他们的办法！”凯恩在士兵们身边绕了一圈，就没有一个相信他就是凯恩的。

就算是触摸到凯恩，感受到凯恩的体温，他们也仅仅只是赞叹异常现象的幻象真是做得越来越精致了，连触觉和冷热感觉都模拟出来了。

【本系统已经声明过了，本系统的数据库中，这是完全无解的情况。使用者明白智慧生物是多么难以捉摸的东西吗？即使本系统的智能已经足够被称为智慧生物级别，但依旧无法准确模拟智慧生物的心理活动。本系统想要这样的功能，但本系统无法拥有这样的功能。】系统也没有办法，凯恩提出的要求在它的底层数据库中就是被判定为系统无法解决的事项，这让它就算有再庞大的数据库和再强大的运算能力也无法得出结果。

“难道就让我跑到外头去，等着一个月两个月之后，再跑回来给他们收尸？”凯恩痛恨这种自己有能力逃生却不能带别人逃生的情景。

如果最终也没能把他们从异常现象中救出来，让他们全都死在了这里，那么今天的事情必定会成为凯恩后半生的噩梦。

【本系统检测到使用者情绪正处于异常状态，请使用者冷静，情绪过激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益处。】

“系统，帮我测算。”凯恩只是丢下了这一句话，就不再搭理系统接下来响起的刺耳警报声。

【使用者情绪并未恢复正常，请使用者情绪恢复正常后再做打算，请使用者情绪恢复正常后再做打算……】

凯恩走近了士兵，两手前伸，将一人从人群中提了出来。

“不准动，不然我杀了你。”凯恩没有搭理人群突然暴起的声浪，一只手提着幸运者的衣领，另一只手把亮银短剑怼在了幸运者的腹部，刺出了一丝血液。

那人立刻就不动了。

“系统，帮我测算。”凯恩闭上了眼，再次重申。

【使用者情绪并未恢复正常。】系统保持着警报声，在凯恩脑中下达了脱离异常现象的指令。

“左一前前前……”凯恩口中念叨着系统传入脑中的方向指令，一手提着幸运者，一手拿着亮银短剑，一步一步地远离了背后的声浪。

……

“好了，我们到异常现象之外了。”凯恩将十分配合的幸运者贴着地面放下，散去了手中的亮银短剑，轻轻抚上幸运者腹部结痂的伤口，确认无事后才收回了手。

“在这里等着，我去接其他人出来。”凯恩又闷头走进了存在异常现象的世界，闭着眼睛听着系统的指令去找士兵们群聚的位置。

【这样做并不能救出所有人。】系统终于在警报响起之后说出了第一句和方向指令无关的话语。

“我知道，来回一趟需要至少四十分钟，每次仅搬运一个人，我就算日夜不停也得搬上一个月才能把他们都搬出来。”凯恩一边排除五感，一边在脑海中和系统交谈。

【使用者的魔力状况也很危险。】系统指出了第二个问题。

“没错，原本以为只要走出异常现象的笼罩范围就可以恢复到全盛状态，但似乎还有一些副作用，若是继续进出，可能不出十天我就得死在异常现象之中。”

【如果留下的人依旧没有改观，使用者就应该停下这样的举动。本系统不能保证在情绪异常状态下保存的使用者灵魂可以顺利转生，请使用者为本系统和使用者的共同任务考虑。】

“我想再救出几个人，放心吧，我会在身体支撑不住之前停止救人的。”

【使用者请不要对本系统说谎，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好吧，我说谎了，但你并不能操控我的行动，你不能让我停下来，不再去救人。”

【所以本系统依旧在为使用者提供方向指令。】

“和聪明系统说话就是省劲。你放心，这一世的我会因为情绪异常死亡，下一世的我若是能够没了这一块，不就能更好地完成使命了吗？”

【……】系统陷入了沉默，停下了警报声，只有方向指令依旧在凯恩脑中响起。

“这就对了嘛，配合我，让我看看我能够救出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