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和科瑞兹待在马车里，面对面坐着，咬着牙不说话。

不是两人无话可说，而是这山高路远，横看成岭侧成峰。

好吧，说人话。

这车行提供的马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匹马拉两个人一辆车在大道上狂奔，愣是让凯恩的右脸迎着风被吹出了波浪状的褶皱。

科瑞兹就和凯恩大不一样了，他被吹出褶皱的是左半边脸……

科瑞兹这时候想起了车行柜员把自己送出去时候诡异的表情了，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坚持要一驾马车不要他推荐的两驾马车让他失望了，没想到是因为这匹马……

为什么要选这匹马呢？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找一匹看起来就跑得快能拉人的马呢？

科瑞兹后悔得腮帮子都鼓了部分是因为被风灌得。

若只是一路上风大还没什么，无非就是冷点，只要把身上的衣服裹紧，就凭两人都有些超凡脱俗的体质，哆嗦一阵子也就到目的地了。

奈何啊……就连这哆嗦都不归两人管了。

因为两人都坐在车厢内，没有人御马，所以么，老马识途。

这奇葩马不知道是被谁带出来的毛病，现在正奔驰在四年前就已废止的前帝都辐射大道上。

整整四年没有人护理的道路上荒凉一片，不少细碎的小草都从道路的裂缝中钻了出来，大概每隔几千米才能看到不知为何在道路上漫步的家伙，他们对“有一驾马车出现在专属于热爱散步的人们的美丽道路上”表示了万分惊讶，具体表现就是头发被马车带起的风吹起后猛地扭头去看究竟是什么不明物体竟敢在已经废弃的道路上飞驰。

正在跑动的人或者马并不会觉得这条路有什么不好的，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道路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乐趣，不论是隔着靴子还是隔着马蹄铁传来的感觉都像是在给他们做脚底按摩。

但对坐着车的人来说，充满了小波折的道路会让他们的振动频率徘徊在五到十赫兹实际上比这个还要多高。

本来尝试着张口说话的科瑞兹在自己的上下两排牙齿敲击出爵士乐之后就放弃了这样危险的尝试，他对自己的肌肉有信心，但对自己的牙齿没有信心。

……

顶着黑眼圈的两人看着那匹该死的马在草地上撒欢，心情复杂。

这匹马从领出车行之后一路跑到了光芒下山，愣是保持住了让凯恩和科瑞兹每秒振动五次以上的速度。

就当凯恩和科瑞兹已经有些习惯这种速度，并且打算睁着眼睛看这匹马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之后，这匹马抬头看了一眼下山的光芒，猛地就是一个急刹。

合着这年头就连马都知道按时下班了？

哆嗦着走下马车的科瑞兹解开了套绳。那马失去了束缚之后，躺倒在地，开始抽搐。

凯恩也爬下了马车，好奇这马究竟是怎么了，才刚挣扎着走到马旁，便看到白马吐出了一口唾沫。

“难道要累死了？”科瑞兹也看到了，急忙蹲下去摸白马的脖颈。

没想到这马一口咬起了嘴边的嫩草，咀嚼着食物的马脸看起来特别嘲讽特别欠揍，浑身肌肉抽搐也停止住了。

“这什么破马？”科瑞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匹多事的马，走向马车。

“凯恩来帮忙搭下帐篷，顺便再起个篝火。”科瑞兹从马车底下掏出了固定好的临时帐篷组件，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的行李内好像只有引火物却没有篝火必需的木材。

“哦，好的。”凯恩转头看了眼在地上快乐吃草的白马，跑去帮忙搭建帐篷。

“明明是晚秋时节了，那破马是真的运气好，在这种荒郊野岭还能找到嫩草吃，真是……”科瑞兹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着的玛伦糕，总觉得人不如马。

凯恩默默地咬碎了手中的玛伦糕，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遇到了一匹很有特色的白马，在荒郊野岭里搭起了帐篷，还搭起了一片篝火。

虽然到处找枯枝烂叶的过程很累人也很容易把自己弄的一身灰尘，但凯恩很享受这一天……如果除去被狂风吹拂和高频抖动的白天的话。

睡进睡袋的凯恩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可能是失忆之前自己经常睡在睡袋里？

这也是寻回记忆的一条线索，不能轻易放弃。

……

第二天一早，照耀大陆的光芒从另一头再次照在凯恩的身上。

给白马套上套绳的凯恩像是紧急避难一般地逃回了马车车厢，刚坐在座位上就看到那匹白马开始抽搐。

抽搐了没一会，那马猛一回头看了眼光芒，马鼻子里两道白气喷出，撒开四蹄就带着马车重新跑上了那条废弃已久的道路。

熟悉的寒风和振动频率再次回到了两人身上，两个人抿着唇绷着浑身肌肉应付这一阵令人难过的车马时光。

……

到达晨色城的时间比科瑞兹想的早了些，这匹疯马实在恐怖，只花了三天多的时间就抵达了寒风领的郡城，并且在第四天的早上并入了现在正在使用的帝都直达大道。

郡城的规模和帝都相比差了一截，但也是什么都有的大都市，除了撑门面的建筑物比帝都逊色一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和武器比不得帝都士兵的鲜亮，看起来和帝都无二。

这白马跑到了城门前就乖巧了，慢慢走着就像是什么老实温驯的动物，比如家养的耕牛，在没有被惹怒的情况下和这马现在的状态真是非常神似。

……科瑞兹大概猜到这匹马为什么突然老实了，旁边那个马队里面似乎公母比例有些失调，这白马依稀仿佛可能大概应该是公的。

合着它也知道自己这么跳不会被喜欢嗷？

让这白马失算了，那只马队是郡城城主，也就是公爵的直属部队，人家进城连停都不用停，直接走旁边的小门就进了城，压根没有停留。

科瑞兹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从准备好的道具包内找出了一枚形似贵族纹章的金属物件挂在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