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腼腆地笑了笑，主动唱起了歌，歌曲很老，象征着他是一位有所坚持的人。

刘云认定了他刺耳的歌声以及带来的不祥预感，在前者的世界里，他被幻化成魔鬼一样的怪物，如今，怪物正朝自己走来，不紧不慢地，眼眸中透出一丝假惺惺的光。微笑本来是让人愿意接受的那种，可被刘云理解成正遭受揶揄。

在他自己的地盘做什么错事都是对的，这么做好像他们的传统，让人上台讲讲话，感受一下心跳，刘云心想。

刘云明白必须守规矩，要想重见天日的话。刘云独自上了台。“站在上面感觉真的不一样，实在太紧张了，好像无数双眼睛在找自己毛病，却又不知道他们结果如何。”日后的某一天刘云聊起当时的感受如是说。“俗话说……”刘云开始模仿，却因紧张忘记了下面的词。

那种场合下尴尬也会出现，人人都能照做，唯独他自己。可是，没等难堪发酵，杨苗苗很贴心地施以援手，告诉了下面该怎么说，并试着让对方能想起一点，靠着自己走完在座的所走过的路。她的表情极其自然，没有一点约束，也许这里真正成了她自己家。

照着杨苗苗的提醒，刘云总算结束了套话的旅程，不过，并没有放下悬着的心，因为杨苗苗又提醒说别忘记后面的节目。刘云没有忘记，只不过放松在众多生面孔前对他来讲真不是容易实现的。

当你因为烦恼展开耗时地心路历程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愿意帮助你走出困境，轻松地融入他们圈子里，每个人无不发自内心，上门的好意不能粗鲁地被解释成精神上麻痹，事实上，他们都很有主见，明白自己何去何从。这是刘云日后的一段感悟，清晰且发人深省。

台下人不停地击掌，为的是鼓励。

如果此时还有勇气推辞的话，那刘云实在太厉害了，毕竟眼下过分热情，简直是要把人融化，问题是，刘云让了步。“请大家停下掌声，我唱歌就是了……”刘云的另番勇气被他们激发了，在这之前根本没有类似的想法，即众目睽睽下展示自己。之后的每一天，刘云都会尝试换一首歌曲，面对他们的热情，他不能置之不理。

这里的掌声永远没有停，唱歌人的心情多半还掺和着骄傲的成分呢。

“被人关注着感觉真是好，不仅心情变好了，而且还建立起自信。”刘云心想。

当时他选择了一首自己最爱地周杰伦的歌，唱歌中别说心情有多激动了，险些失控。他这个人感情用事可以搬到任何地方，从来没有万一。歌曲结束后，还说了一点心里话，台下的热情应该给与酬谢。

杨苗苗适时地带刘云出了门，贺鑫跟在后面。她没有说明去哪里，只是前面引路，偶尔聊点无关紧要的话题。贺鑫似乎忘记自己做了一件丢人的事，但也可能有意缓解与好朋友间的紧张气氛，说道：

“你比我强，我第一次都说不来，卡了好几次呢。”

刘云脸上不断地哂笑着，摇摇头推说这种事不值一提，表面一副平静的样子，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暗示自己能接受。可是，心里掀起狂风暴雨般的波澜，正在怒骂对方厚颜无耻。三个人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家’。

家里面人很多，地面铺着一层薄薄地胶垫是家里面唯一的陈设，它的作用广而又广，可以坐，在上面走，节省空间，晚上又能睡。众人请刘云坐下，因为午饭马上就要开始了。

刘云看见了昨天夜里为自己提行李的那个一声不吭的人，他现在话很多，和别人不停的聊天。所有人都很热情，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之间也会开玩笑，自由自在地。仿佛这里正是刘云一直找寻地能使心得到慰藉的地方，比起梦里的世外桃源，这地方真的能令人如愿以偿。

可是，头一天他并没有表现得很自然，周遭实在太特别了，一个受经历所限的年轻人做出的反应应该是傻眼。瞧瞧，一位大姐为他盛上饭，就近的女孩双手递在手心，身边的小男孩问起味道怎么样，身前年龄相近的男子时常回头看看碗里是不是快要空了。刘云有点想哭，因为此前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重视。吃饭前，他们有一段庄重简短的仪式，大抵是对现有秩序的赞美。

刘云无数次地想过逃走，尽管所有人对自己很好，好的不得了。他的世界终属于正当地、全人类都可接受的那种，传销已然饱受诟病。至于心底一直以来盼望地孤独不复存在，实现它极好，但如果始终不如意，就成全了现实的无奈吧，毕竟，他总得喘口气，为自己找一处树荫。

在试图走的同时，他很想当面质问那个人，他不屑称呼他的大名，在他眼里，对方的心被狗吃了，不念一点旧情。只是，找到那种机会并不容易，因为杨苗苗自始至终围在周围，而当机会真正来临时时间已经过去十天。

“这一天天的经历可真奇妙，就像做梦。”刘云自言自语的说。

每天在杨苗苗带领下三个人进进出出，要去很多地方，他们很忙，几乎都抽不出一点闲暇。

首先要去第一天的那种地方，唱歌、学套话、赢得一片掌声这些无一例外。然后，再去不同的‘家’，就像拜访一样。白天里，那地方十几个人呆在一起，由一个地位高的人寻找话题，时间不会花太长，但内容丰富，也很正式，下面坐的人从来不会交头接耳，心神游离，对讲话人分外尊敬，好像生命里对方就是引路人。

有一次，刘云赶上盛情款待。饭店里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嘴里吃着美味佳肴，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舞台中央的男子，男子戴着金光闪闪地手饰大谈传销对个人生活带来的不凡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