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的清晰使刘亚楼先生加快了制定规则的进度。然而,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也就是说,他量体裁衣的规章制度还没有真正出炉,用在刘云身上,他身边的细作突然耳边偷偷告诉说:“总裁,情况有变!”
刘亚楼先生一度咬牙切齿,愤怒的情感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正大光明地表现出来。而就在此前,他身边的人很少见他真正发火。他爱笑,和蔼地那种,即便失落,也不失绅士地风范。想象里的巨大反差令细作为此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说了太多的话,很可能下一步自己的饭碗要丢。但是,出于对职业要求的细致周到以及最后试一试的心态,细作鼓起勇气对刘亚楼先生当面说道:
“总裁。也许您不必着急发火。我的意思是,刘云还没有真正地摊牌,即使想走到我们的对立面,加盟国外品牌,其中的程序也要走一段时间。我刚才得出的结论乃是他即将要走的下一步棋,以我对他的了解,不断膨胀的欲望令他冲昏了头,他势必想要走这一步,说不定会很快,时间屈指可数。但我可以保证时间却也不是现在。”
刘亚楼先生深窝在座椅里咻咻喘气,半天没有吱声,一副身患重病的样子。但是,他终究是凭着自己的判断听出了这里面的含义。于是,故作镇定地样子看了看细作那双不安分的眼神,没多久,然后对后者说:“你继续去打听,消息一定要真实可信。别忘了,时间一定要快,及时告诉我。”
接着,刘亚楼恢复了往日神采,迅速召集董事会成员,寄希望从会议里拿出最后的准主意,口径一致地给予刘云回应。会议简短而富有成效。很快达成了共识,促成一套措辞强硬的应对措施。其中的大意不外乎是:剥夺刘云在菲戈得陶瓷集团中高贵的地位,取消他一切权力,不得与菲戈得陶瓷及附属行业产生经济往来。取消他年度奖金,一百八十八万八。将他的名号在菲戈得陶瓷总部的名人榜里剔除出去。最后,召开隆重的批斗大会,指出刘云带给菲戈得陶瓷严重的恶劣影响,并因此公司做出深刻的检讨,不仅仅是人事安排上。
会议结束后,刘亚楼先生告知菲戈得陶瓷新闻发言人要时刻准备好那段材料,以备不时之需,同时,相关部门也要及时因应。安顿好所有的一切之后,他怀着沉重的心情独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刘亚楼深深地明白,刘云的想法一旦成型,加入国外品牌,带走属于他自己的团队,必定会反戈一击,造成菲戈得陶瓷深深地伤害。说不定未来不到两年的时间,菲戈得陶瓷国内席位便会大减,失去半壁江山,进而令洋货得逞。他并没有刻意地夸张声势,助别人威风,而是事实如此。商业上的天分令刘云成为某些人很容易恐惧的对象。
身经百战的刘亚楼并不是一位优柔寡断之人,然而,就因为细作带给他的不利消息,不幸陷入自己设下的困局里。他会偶然想想曾几何时在内蒙古地区与刘云的初次见面。自然,那时候的刘云不过是代理商名下的一位小卒,根本没有什么名号可言。不过,彼时对方真诚无期以及朝气蓬勃的样子留给刘亚楼深刻印象。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刘云的机会一点点多起来。
刘亚楼会很清楚菲戈得陶瓷版图在国内的扩张每一个人出了几分力。刘云会成为他着重关注的对象。没办法,前者出彩的业绩以及不可思议地运营模式总能令人产生浓厚兴趣。
没错,单单刘云一位代理商,便创造了五个月内盈利过亿的奇迹,仅仅一年的时光便在内蒙古地区称霸一方,任何代理其他品牌的商家一想到菲戈得陶瓷的威名便浑身颤抖,战战兢兢。也就是那一年,在刘云的侧翼助力下,菲戈得陶瓷顺利上市,成为香港联交所中的一员。
也许任何事情总要有遗憾,比方说刘云现在想要离开眼前的大家庭……
那一天黄昏晚些的时候,也就是刘云刚刚读完自己的日记,走在窗棂前发呆之时,刘亚楼主动打给刘云电话。前者言辞里平静而充满温暖。相反,接电话的人倒变得呼吸急促,心怦怦跳不停。刘云一言不发,认真聆听着刘亚楼先生的讲话。彼时,刘亚楼先生说道:
“我们之间很久没有以私人的名义联络了。似乎这个场合令人有点尴尬。呃……年关将至,我原本又想为你准备惊喜,特别地,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是我精心准备的一个礼物,它实则并不贵重,但却是我一手促成的。以此来表彰你本人对菲戈得陶瓷巨大的付出。然而,令我没有防备的是,有消息说你想要辞职,就在不久以后的某一天里。坦率讲,我当时听到这则消息时如万箭穿心……
与此同时自私狭隘的想法充斥在脑海里,让我觉得自己早前的想法有点多余。但是,当我内心真正冷静下来,偏见不在之时,我慢慢意识到作为人,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过分地将自己主观意志强加于人,就像我也不愿意别人去干涉我一样。
不管怎样,即便未来我们不再合作,我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不管怎样,我希望现在你一定要收下我亲手为你准备的礼物。我说过,它并不贵重,但是却代表着我内心一份情分。不久,我会派人将它送给你。此时此刻,以我个人名义,想要对你说:
‘谢谢我生命中遇到你。’
江湖不远,自在相逢。保重。”
电话声嘟嘟地想起……
刘云内心心潮澎湃,不能自持,不由自主地,无端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些年来一段段地经历对于刘云而言,不啻一段美好回忆。但是,即便情形如此令人揪心、伤感,却也没有真正动摇他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处情丝。此刻,刘云直立着身子,又一次站在了老地方,眺望起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