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阳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归到我们的团队里?”郝东平一副认真地样子询问道。
临别时他这么一问令每一个人心里面不是滋味。尽管事实上他大概也就六、七个月的时间就能独立站起来,行走自如,病情不再,医生对他的身体基本控制,自然,到那时候就可以回归到工作里。但是此刻,面对着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事以及老同学刘云,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无疑出自真心,流露出地渴望眼神一定是当时真实的想法。
沈亦阳先生爽快地答应了郝东平,说一旦身体允许,随时可以回菲戈得高端陶瓷店工作。但是,后续地,先生他还补充了一些,不难看出那种口气是经过深思熟虑。他说,如果被他发现有隐瞒事实,对自己的病情不去负责,只想着工作,那样的话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丝茫然的情愫掠过心头,面对沈亦阳先生似有苛刻条件的允诺,郝东平深深知道,自己已经尽力,就这件事情上,自己只能让步。
站在病房门口,在妻子王维君的搀扶下,郝东平的目光迎送着同事们很远,直至后者背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按理说,他应该得到满足,最起码他得到了菲戈得高端陶瓷店一手的信息以及沈亦阳先生对待自己的态度。可是,郝东平依旧不愿意听从妻子的安排,走回病房里,仍然执拗地保持着发呆的姿势。
看着自己的先生如此这般地深情,极为迷恋地将瞬时的情感倾泻到对工作的想象中,再联想起近几个月来先生时常梦呓般自说自话,往往内容多半与工作有关,王维君一度被当前的情景所感染,泪眼婆娑地,不时地哽咽声险些扰了先生的清梦。
在接下来的五个月里,因耐不住寂寞,时常对早一点参与工作抱有幻想之心,不切实际地妄想着令人尊敬的沈亦阳先生因思念自己的过去而改变早前的主意萌生提前工作的想法。郝东平一共打了七个电话,每一次拨电话的过程中他满脑子认为自己的想象得到了现实垂青,沈亦阳先生此次的态度与上一次不一样,改变了之前不合理的要求,自己很快就能工作。可是,每一次电话过后,郝东平总是泄气不断,垂头丧气地,一副吃了败仗地士兵样子。
五个月,如果没有妻子王维君悉心照料,关爱有加,主动走进对方的心,试图解开心结,也许,突破思想里孤独的包围对郝东平来讲不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
索性,在妻子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同时上帝一定是发了善心,仅仅五个月,没错,是五个月。郝东平凭借自己不断地强加锻炼、大口吸吮新鲜空气、合理的饮食与积极配合医生,在五个月的最后一天清晨的某个时光,正当他在妻子的陪侍下准备走出病房在院子里透透气,突然毫无预警地得到了医生通知。对方说他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他可以重获自己的自由,现在病号服在他身上已经不适用。
彼时,在郝东平身上再没有更为喜悦的事胜过医生的话了。他因自己的自由进而情绪失控,不断地握紧双拳向空气中砸去。他难以忍受当前他觉得低调的形式,之后,他紧紧地抱紧了身旁的妻子,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起来。
王维君自然为先生实现着自由之身而喜悦,也同时欢呼雀跃,表达着自己心情,但是,对于先生的亲吻她一度持有异见。好在郝东平很快地恢复了冷静,想起了自己正在采用龌蹉的方式使妻子蒙羞,收了手。他冲妻子微微笑,在耳边轻声说道:“我的小甜心,对不起……”
夫妇俩用了极短的时间办理完出院手续,大包小包地提溜着出了院门。那时候,他们觉得空气清新无比,蔚蓝的天空如一面明镜。当然了,这不过是当前一种心情罢了,毕竟他们俩天天都会在医院圈起来的院子里到处行走。
一辆出租车追寻着夫妇俩的目光来到他们身旁。司机是一位年迈的老者,头发花白,皮肤粗糙。还没等乘客多说话,也许是见到了他们喜悦的心情写满了脸,司机对年轻的夫妇说:“你们是出院吗?”
“没错,是我的先生。我们刚刚得到出院的通知便就离开了医院。”王维君回复道。
“恭喜呀。重获自由真是好,这点我深有体会。前几年我也在医院里呆过一段时间,不过是疗养康复,没什么大碍。我以为时光很快就会过去。老实讲,在那种环境中我感觉自己闷极了,到处都是病人的呻吟声以及不好的状态。所以,我对自己的老伴说:
‘如果你执意让我呆在这种环境里,出于对家人的关爱,我会照做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是那种迷惘之人,心头的不安很容易使我染上忧郁症,然后,也许时光不会过去太久,我会出其不意地做出傻事,这由不得我自己,现实使然……’
一旦听到那种话,我那心细的老伴很快改变了主意,带着我,正如现在你们夫妇俩一样,回到了家。”
司机先生也许在讲述的过程中被自己故事所感染,他突然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老伴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照顾身患残疾的儿子不说,还要照顾我,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认真过。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是她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同情。
现在,你们夫妇俩是我最后的客人了,送完你们,我就要打道回府,退休了。我要好好地照顾我的妻子,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永远都在她那里。这点毋庸置疑。”
年轻的夫妇一直保持着缄默。他们被老先生的故事入了神。当他们真正要离开出租车去往目的地,与老先生告别时,郝东平才意识到,老先生的态度应该是自己的榜样,而不是先生他说说就过去,成为历史的谈话。
他们走进了菲戈得高端陶瓷店。从那里,郝东平只想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