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原本对郝东平没有太大的伤害,对他来讲,不过是天黑罢了,并不能从心理上造成真正恐惧。
可是现在,当郝东平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周围黑一片,独自透过身前玻璃窗,望向窗外宁静的夜时,思绪带他心生慨叹,并无缘无故地品尝到孤独。
他实则很感激周围的好朋友在关键时刻里帮他的忙。他们所有人陪在他身边很长时间,与他聊天,打发时间。直至凌晨十二点,夜的钟声从老远处火车站旁的钟塔上响起时,他的好朋友们才与他惺惺相惜地告别。并在临走时不忘关心他说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明天一大早他们便会赶到这里,一起陪他做手术。
尽管这种关心很贴心,然而,当他们真正离开了病房,将空无一人且空气混沌的病房留给郝东平一个人享用时,后者被现实所困扰,情不自禁,神神叨叨地,总以为有人做足准备,正襟危坐地倾听他的倾诉。
那时候,郝东平的眼眸专注于对面的天花板或者窗外皎洁的月亮,对不同事物的专注取决于当前他的姿势是否感到疲惫,如果感到很累,他便会换一个姿势让自己舒适。
换句话说,当前的世界里,除了他,只有月亮与天花板,而没有其他。他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多单调。
那时候,郝东平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从来没有进过医院,尤其是现在置身于这样的大医院里。现在的感受是,我孤独极了,好像全世界的人在某一瞬间消失于自己的视线里,撇下自己独立存在,幸福的过活。对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随让自己没有将安全的意识放在第一位呢,致使从凳子上四脚朝天重重摔下来。
但或许,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就是我之前是否真的是做错了什么,让所有的人觉得我不那么可靠与可爱,于是,全世界的人背着我偷偷诅咒我,致使我有了现在的下场。老实讲,我真不敢想像。
此刻,我能够想起很多,当然,并不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而是无数开心、值得人回味的往事。如果不是现在置身于这样的窘境中,我应该坦承,以我的性子,是很难再次捡拾这些过去的东西的。
我想起了年少时与村里伙伴一起疯一样的玩耍。
我们一起在天然围成的湖里赤身裸体地追逐,我们大呼小叫,拼命的喊,那种努力的方式几乎能将周遭村里的大人们全招来。别以为招来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那样想问题,那就错了,因为我们招来了多次之后,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屁股将要开花。你想错了,并不是他们动的手,而是我们的父亲抑或母亲。他们会趁我们不备告诉我们的父母说:
‘当时我听到孩子们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心里面害怕极了,生怕他们遇到难以预料的危险,所以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循着声音来源赶往事发地点,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孩子们玩耍的不亦乐乎,危险似乎还离他们很远,根本就没有出现。甚至见到我气喘吁吁的样子时,他们露出嬉皮笑脸的神情,仿佛嘲笑我一点儿也不理智,没有成年人应有的庄重。’
听到那种话后,为了证明很同情他(她)的遭遇,我们的父亲或者母亲便开始动手了……
不过,现在我可以向所有人讲出实情,其实,父亲并没有真的打我,他不过是在邻居面前装装样子而已。为了能够解气,他甚至不由分说地答应对方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自己的儿子,让我知道疼痛就是在这种场合里出现的。
可是,一旦邻居转身离开后,父亲就回到了他真实的样子中来,对我又是亲又是抱,不断提醒我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但我听说,我的其他伙伴却不会有如此幸运,真的被他们父亲或者母亲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他们为此哭天嚎地,四处求救……
这段故事我很难遗忘,尤其父亲在我心里面的角色,我爱他。
再者,上大学时候,我们全家人背着大大小小的背包(里面装着被褥、干粮、洗漱用品)坐上火车不远万里来到了学校,就在分别时,说来真让人害羞,我居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母亲紧紧抱住了我,告诉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常来电话。她其实也在偷偷抹眼泪。父亲则摸着我的头顶,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见此景,我哭的更厉害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旦现在父亲离开我返程,下一次再见到父亲笑容时,将需要一段很长很长地时间才能够实现。
在学校里,我也可以想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方说和刘云在一起。我们一起唱周杰伦的歌曲,体验‘简单爱’带给我们的幸福滋味,‘世界末日’带来的伤感。我们还会寻遍大江南北的美食,保证学校周遭无一例外地没有一家没有过我们的身影。同时,我们对包头地区的风景做了细致的研究,规划了路线,花了很长时间才将风景见识完,当然,刘云是本地人,他对风景的感情并没有我那么强烈。
还有还有,我遇到了生命中的她。当然,你们谁都可以猜到那种事。可是,我想说,我是认真的,我的最终目的是想与她成婚。
之后我也实现了。
回眸以往逝去的光阴,我们俩在一起该有多开心呀。笑容挥之不去,常常引得我肚子疼。
坦白讲,我这个人没有主见,所以,我喜欢她的原因多半看重了她个性独立,有想法。而在她身旁,我完全不需要动用太多的智慧去构思如何制造浪漫的场景,因为她总能出其不意地带我步入那种情景中。
有时候我会想,我简直太幸福了,仿佛我是一个小女人,而她取代了我的角色,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种理解完全是我的意思,至于王维君,她有她的想法。她曾对我讲过,她说,与我在一起,她很开心。并把我描述成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一旦与我呆在一起,可以尝到难以言喻地体验,神奇的感受一一出现,那样一来,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与对男朋友原本的理解。
老实讲,她能这样想问题我心里面很欣慰,但是,她其实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实际上,大学期间,为了能追到她,私下里我做了很多功课,包括自己的一言一行、她的兴趣爱好、以及我容貌的改变。我把身体的劳累轻易搁在一边。
当初,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努力呢?理由很简单,就是我喜欢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人。然而,时过境迁,现在呢?我们之间居然能发生离婚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难道是我变了心?”
从漆黑的夜中,郝东平胡思乱想很多,主要内容全部集中在王维君身上。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何才能以简单有效地方式将王维君从脑海中遗忘。最终,现实告诉了郝东平,他很难忘记她,因为他辗转反侧很多次,试图扼杀过去光阴的留恋,却迟迟不能实现。
相反,越是心间诋毁她,越能想见她曾经对待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