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巨石关愈来愈远,三道人影也是随着日落变得越来越长。
收下巨石关驻守使的礼物后,周浪二人组也是变为了三人组,登徒御风加入了这个小组合之中。
一个慈眉善目的假和尚、一个妖气滚滚的真行僧、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
这是周浪给自己三人组的一个简单形容,此时据周浪任务完成期限还有十天左右时间,以三人的速度倒是完全可以赶回山门了。
一路上的交谈倒是让周浪对这登徒御风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他此时修为已经是金丹后期了,不过周浪知道他是因为沉迷佛法的修行才导致修为是如此的,按周浪的估算,这登徒御风如果一心修行,怕是此刻也算元婴老怪了,毕竟其天资不弱,老爹又是中洲皇朝八大驻守使之一,财侣法地可谓样样不缺。
周浪也是听五浊师兄的话,一路上有空就向这位未来的师弟请教佛法。
不过这位师弟的修行倒是真的是符合此界佛修正宗,何为此界正宗,简单来说就是在他们眼中修行就是修正自己错误的、不恰当的行为和思想观念。
参禅打坐是修行,吃斋念佛是修行,行善积德也是修行。而神通是修行的副产品,而不是修行的目的。如果你的修行是为了获得神通,那么你的出发点就已经错了。
这些观点,其实周浪在虚空寺还是小沙弥期间就已经通过书籍经文了解了,不过实际上能真正做到不为神通的修行却是很难。
至今为止,周浪所遇修士不算少了,但是像这样纯粹的修士却是只有这登徒御风一人,哪怕是已故的守阁老人也未达到这种境界,不过也并不是说为神通而修就是错误的道路,毕竟修行不是仅仅和心境有关。
只能说像司徒御风这样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如果是在修行上肯花功夫,那么其进境是极快的,而且其走火入魔的几率比一般修士低得多。
两相对比之下,周浪发现自己就是那种为神通而修行的人,而且自己要修的还是大神通,故一路上遇到心魔的概率自是大得多,难怪五浊师兄一再提醒自己要好好研习一下佛经。
不过世间八万四千种法门,最后都是殊途同归。借鉴可以,倒是没必要改变自己的法,一路且走吧。
......
昔日周浪筑基之地,三人在那简陋客栈中作些许停留。
“和尚,要不让店家给你单独做一份素斋,我和蝉儿虽身在空门,但却不是吃素的。”几日下来,三人倒是熟络了很多。
因为周浪说修行这么久了,第一次觉得登徒御风这个假和尚才是真正的和尚,所以就打趣叫这位未来的师弟为和尚了,久而久之,这称呼就莫名的定了下来。
“师兄不必麻烦,荤素都可以,不碍事的。”登徒御风倒是丝毫不在意。
“哦,荤与酒对于你来说不在戒律里面吗?”这倒是奇怪了,要知道对于司徒御风这样的修士来说,破戒可比持戒难多了。
“贫僧自九岁得慧烈四长老拯救从而得以对佛修有了入门之机,因为虚空寺和昔日道宗一脉有些许渊源,而我又是驻守使之子导致我一直未能入虚空寺山门。”
“一路来我自修佛法,行走四方,参禅打坐、吃斋念佛、行善积德。但是心中一直怀有两大郁结,其一是未能入虚空寺,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未取得度牒,非我不够资格,只是我在等待今时今日。”
“另一事就是那昔日妖邪门派的妖人杀我至亲,这一郁结所幸在我四十五岁时已经解开,师兄可知如何解开的。”和尚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打起了玄机。
“师弟请讲。”周浪拿出三瓶醉仙酿,递给了和尚及蝉儿,此时虽说这登徒御风年纪大他很多,但是他也并未觉得被人唤作师兄有何不妥,要知道在虚空寺还有大把老者喊他师兄、师叔的,导致他对称呼实在是免疫了。
“在我四十五岁时,我父亲登徒狂还不是巨石关镇守使,不过他在朝廷的征缴大军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那时候的他一心沉浸在剿灭那邪修门派上,而我那时佛法算是刚刚入门,一边是即将发生的无边杀戮,一边是早已死去的至亲,我知道肯定无法阻止父亲杀戮,内心时常受教义的折磨。”
“可是在一次次目睹那邪修门派被剿灭后,看着那尸山血海,我内心深处居然有隐隐快意产生。再之后,就是我平生第一次心魔涌动,走火入魔。”和尚喝了一口酒,潇洒的将空瓶掷于窗外。
“那一天,我破了很多戒,我在城中肆意妄行,最后我摆脱父亲安排守护我的人,一个人在雨中跑了很久,那个时候的我也和师兄一般是筑基后期,不过那一天的暴雨中,我很快乐,直至跑到法力枯竭,肉身筋挛我才停下,也就是那时候我放下了“我执”。”
“我在中洲看到过很多流派的修士,尤其是当今人皇即位,修界更是百家争鸣。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为什么邪修妖道也会在修行一路上走的那么远,为什么像我父亲这样满心仇恨也是进境极快,在那一天我终于明白了,修者,修的不过是“念头通达”四个字罢了,如果所行所想不能念头通达,那还修什么。所谓戒、定、慧不过是一个修行阶段,最终要达到的还是那四个字罢了。”
“所以,这酒、这肉还真香啊!”和尚一边说一边吃起了一个水晶肘子。
“和尚,你很不错,来喝酒!”已经很久不说话的蝉儿此时破天荒的主动又从储物戒拿出一堆醉仙酿。
师兄弟三人大笑着吃喝起来,周浪也是很高兴。
之前他还怕这和尚和蝉儿合不来,毕竟两人从外表就看得出一个正气凛然,一个妖气纵横,不过此刻来看,自己担心是多余的,蝉儿没有那么自闭,和尚也没有那么迂腐。
客栈中,三人都没有特意用法力消掉酒力。
一夜之后,满屋杯盘狼藉,三人都是在地上随意地躺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