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念当然不会闭嘴，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简直就像阿笙与小黄鹂的结合体，既八卦又话多，导致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一次又一次的咳嗽。

到了茶楼门口，大概是来往的人多了，康念开始端庄起来，因为取心案的原因，茶楼里人并不多，但大多都认识康念，一路都有人向他们行注目礼，不少年轻公子不停将探询的目光落在洪逗身上。

洪逗不太能忍受这样的目光，康念倒不是很在意，轻车熟路的将洪逗带到一处厢房，又吩咐小二送些点心茶水，将丫鬟打发去门口看着，一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透过厢房的窗户可以看见下方人流往来的街道，建康毕竟是坐繁华的城市，街上的人再少也不可能少到哪里去，依旧有些喧哗。

康念并不着急，等小二过茶水，丫鬟将房门关上，才笑嘻嘻的看向洪逗。

“这场剜心的案子是否为妖怪所为？”

纵然康念能看见那些东西，但她依旧是个凡人，洪逗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只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康念自然不会相信:“那日我见你明明是魂魄状态，如今竟是个好端端的活人，明显是为了找了尸体才那般行事，你不是普通凡人，自然不会管普通的事儿！”

洪逗失笑:“不过是我见那涂安的爷爷奶奶可怜，这才想要替他们找到涂安的踪迹，谁知竟然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实非我所想，倒让在下无颜再见他们……”

“人又不是你杀的，那我也有所耳闻，实在可怜，已暗中让人送了些银子过去接济。”

康念面露几分怜悯，洪逗可以看出那并不是伪装出来的神情，再结合方才她施舍乞丐吃食的举动，可见她是良善之人。

“终究这案子破了才算给他们一个交代，只不知涂安一事，城主可有审问府中下人？”

康念忽然垂下双眸，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茶水，好半天才开口，带着几分力不从心。

“父亲审问了些下人，那个与涂安交接的管事甚至动了重刑，但他只说涂安交了货就回去，他亲眼看着往府门去的。”

“只亲眼看见往府门去，并不曾亲眼见过出府？”

康念双手环着茶杯，心情有些复杂:“父亲也问过这句话，那管事也没个准信，便走去审问别的下人，一番审问下来，只说后面又有人在前厅的小花园见过他，那里距离府门远有些距离，有人叫他站在那里发呆，又是生面孔，以为他心怀不轨，就将他赶了出去，这回倒是亲眼见他出去的，看门的两个小子也开口作证……”

“可他最后的尸体的确出现在城主府内，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定是又重新回去过。”

康念点头:“自然是这样，尸体不会自己出现在城主府，况且前日夜间我也的确听见过那些声音，杀人凶手定然是在城主府做的案，而我院子附近……”

康念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紧张与害怕。

能够让她听见，就说明离她的院子不远，而康念的院子在后院最好的位置，众星拱月一般被她的父母以及兄弟姊妹保护着，她并不愿意怀疑自己的亲人。

“你的意思是，凶手在你们……”

康念紧紧握住茶杯，直捏的指节发白，狠狠的摇头:“定然不会是我的亲人们，我与他们自小一块长大，他们若有异样我定然会察觉出什么，一定是他们身边的丫鬟奴才被邪祟之物顶替，一定是这样的……”

洪逗审视着她，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接受自己的亲人是妖怪邪祟所变，不过康念既然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她自己心中也是怀疑的。

“你自己心中也是比较偏向凶手是你家中人，甚至可能是你的父亲，我打听涂安的时候曾向街坊四邻了解过，他最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对你们城主府生出不轨之心。他会出现在城主府前厅的小花园，定然是有人带他去的，然后让他在那里等着，因为对城主府不熟悉，他只能等在那里，只是没等到想等的人，先被别人给赶出了出去。”

康念不甘心的动了动，洪逗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最先找涂安的时候我见过，你们库房离偏门并不远，还是直通通的一条道，不可能会有不认路的情况。”

康念有些沮丧的点点头:“我也是发现这个，才深知可怕，这一路带着一个外人走到前厅，没有府内的老人必然会被人给拦下来，可人都走到小花园，站了会才会被人给瞧见，只怕是什么不能说的人……”

洪逗瞬间明白康念在怀疑谁，有些不可置信:“你竟然怀疑你的父亲？”

康念颇为无助的看向洪逗，带着几分乞求，明亮的双眸中隐隐透出几分泪光:“这般遮天的手段整个建康城中大概也只有我父亲才能做到，随着尸骨出现的越多，我便越发怀疑我父亲，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又知晓建康城内多出荒废之地，也只有当初亲自督察建康的父亲……所以，我求你告诉我，此次种种皆为妖所为，也好让我心安，我实在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我看着他为城中百姓殚精竭虑，实在是……”

洪逗心中动容，又想到自己见到的建康城主皆是心忧城中百姓的模样，也不愿意怀疑他。

“你既自小见过你父亲办事，就该有自己的判断，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确是妖魂所为，只是没了实体的妖魂大多会附着凡身，食用人心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宿主活下去，一方面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原身，所以，我们现在要抓的凶手，或许表面上是你认识的人，内里却是别的东西。”

康念原本有所缓和的心情在听完洪逗所说的话后再次低落下去，仿佛一个茫然无助的孩子般手足无措，木讷的盯着洪逗，问他:“那我怎么判断他是不是？”

洪逗觉得还是不要让康念去冒险比较好，只道:“若你有怀疑的人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验证。”

康念眸光闪了闪，重重的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