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杀已成事实的情况下,阴德妃再也顾不了其他,率先出声:“陛下,太子是五郎的亲兄长,五郎一向敬重太子,他绝不可能对太子下手。
“一定是蜀王逼迫五郎,五郎才对太子下手的。”
话落,阴德妃暗中冲儿子使了个眼色:“五郎,你快将实情告诉你父亲。”
李佑心领神会,连忙解释:“父亲,我从未对太子动过杀心,是酆王逼我的,不信您可以问太子......”
想到太子不在这里,李佑便指着王庾:“不信,您可以问晋阳姑姑,她当时在场,肯定看见了酆王硬拉着我去杀太子。”
阴德妃补了一句:“陛下,酆王早就与蜀王勾结在一起了。”
李世民扫了阴德妃一眼,问王庾:“晋阳,当时是什么情况?”
“还是让尉迟敬德他们说吧。”王庾觉得由她说出来,杨淑妃和阴德妃肯定会说她向着太子。
李世民遂命令尉迟敬德如实禀报。
“当时寝殿内只有太子和酆王、燕王,酆王提出帮太子更换弄脏的被子,喊燕王一起帮忙,燕王没动,酆王就去拉了一把燕王。
“但他们走到床边时,突然掏出利器,刺杀太子。”
尉迟敬德说完之后,秦叔宝、苏定方、刘师立纷纷附和:“尉迟将军所言千真万确,我等可以作证。”
阴德妃听了,立马叫道:“陛下,您听听,就是酆王逼迫五郎的......”
“利器是燕王自己的,我可没有抓着他的手刺杀太子。”李元亨冷不丁地出声。
阴德妃:“......”
李佑:“......”
杨淑妃无声冷笑:真是蠢货,这个时候都弄不清楚局势。
“陛下——”
阴德妃膝行过去:“五郎确实是被逼的,在今日之前,淑妃和蜀王拿我的命威胁五郎,若是他今日不对太子动手,他们就会杀了我......”
明蓉快步走到阴德妃面前,伸手拦住她:“德妃止步。”
阴德妃不再往前,对李世民哭诉道:“陛下,您是知道的,五郎最是孝顺,他们拿我威胁五郎,五郎不敢不答应......”
这时,陈山在门外禀道:“陛下,宗正卿求见。”
“宣。”
李孝恭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殿内,目不斜视地来到李世民面前:“陛下,人抓到了,总共两拨人。
“一拨是阴侍郎的人,派去杀西域名医的。
“一拨是淑妃的人,派去杀洛阳名医的。
“他们皆已收押,等候发落。”
闻言,阴德妃面如死灰。
杨淑妃则对李元亨射出了眼刀子。
李元亨毫不畏惧地迎上杨淑妃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输了。
“阿娘......”李恪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记得,阿娘并未派人去杀洛阳名医,这件事是李元亨经手的,现在看来,李元亨肯定是早就知道阿娘事后想杀人灭口的心思,所以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把阿娘也拖下水。
杨淑妃给了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别说话,为娘自有办法保住你们。”
李世民沉着脸吩咐李孝恭:“你再跑一趟,去把阴弘智抓来。”
“是,陛下。”李孝恭离开了大殿。
李世民转向阴德妃,重重地“哼”了一声:“到了现在,你还要坚持你和五郎是被逼的说法吗?”
“我......”阴德妃很想说她的阿弟也是受到了威胁,但面对李世民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她突然就失了声。
李世民又看向旁边:“淑妃,你不会也要跟孤说你是被人逼迫的吧?”
这话极尽讽刺,显然就算杨淑妃说了是被人逼迫的,他也不会相信。
杨淑妃笑了一声,忽然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李世民:“没错,这一切是我和德妃、酆王策划的......”
“你胡说,这一切是你和酆王策划的,我只是迫于无奈才听命于你。”阴德妃急切地打断杨淑妃的话,为自己和儿子争取活命的机会。
“呵呵——”
杨淑妃目光落在阴德妃那张因惊惧而变得扭曲的脸上,嗤笑道:“你倒是跟陛下说说,你是怎么迫于无奈了?
“我是绑了你的儿子威胁你?还是我绑了你威胁你的儿子?又或者是我绑了你的兄弟?”
“你......”阴德妃哑口无言。
真是蠢货。
杨淑妃在心里骂了一句,毫不客气地揭穿阴德妃:“你若没有私心,又怎会投诚于我,日日在我跟前献殷勤?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过就是想利用我杀了太子之后,再告发我,扶持你的儿子坐上储君之位罢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是吩咐阴弘智派人杀了西域名医再嫁祸给我吧?”
阴德妃涨红了脸,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没有......”
“有没有,等事情水落石出,陛下自会知道。”
杨淑妃的淡定愈发显得阴德妃做贼心虚,阴德妃干脆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免得落入杨淑妃的陷阱。
李渊突然开口:“八郎,储君之位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你的头上,你没有理由杀太子。
“你老实跟为父说,你是不是被淑妃逼迫的?”
虽然李元亨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若有机会,他还是想活下去。
听见李渊的话后,李元亨当即露出委屈的表情:“父亲......还是您最了解儿,儿这几年远离朝堂,怎么可能去杀太子?
“都是淑妃威胁儿,说儿若是不照她的话去做,她就会把阿娘的丑事宣扬出去。”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元亨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低下头。
李渊顿时黑了脸,目光如刀地看着杨淑妃。
那件事是他的耻辱,现在竟然有人要翻出来宣扬?
李元亨的话没几个人听见,但杨淑妃离得近,她听见了。
触及李渊那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杨淑妃心中一紧,莫非酆王的阿娘做过对不起太上皇的事?
不行,酆王已经知道她要杀他灭口,不能让他脱身,否则对三郎和六郎不利。
思虑及此,杨淑妃大声说道:“丑事?什么丑事?我怎么不知道?还请酆王跟太上皇和陛下说说,我到底是拿什么丑事威胁你。”
这个毒妇!
李元亨攥紧了拳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渊:“父亲,儿不知道什么丑事,但阿娘已逝,儿不能让奸人污蔑阿娘,损坏她的名声。
“哪怕是赌上儿的性命,也不能让奸人得逞。”
损坏阿娘的名声就是损坏父亲的名声,他这样说,父亲一定会相信他。
然而,李渊沉默了。
王庾看向李渊,见他脸色很难看,当即岔开话题:“淑妃,为了得到储君之位,你不惜谋杀太子,还让自己的儿子置身于险境中,简直狠毒。
“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母......”
“哈哈——”
杨淑妃忽然大笑起来:“我不配为人母?对,我亲族尽灭,委身仇人之子,日日忍受仇恨的煎熬,我确实不配为人母。
“早在我父亲被害之时,我就该自尽,也好过委身仇人之子,受尽折磨。
“但我告诉自己,即便受尽折磨也要活着,活到仇人死的那一天,为我父亲报仇。”
说到这里,杨淑妃愤恨地看着前方,高声道:“李渊,你不忠不义,背叛我父亲,灭我家国,屠我族人,我要杀尽你的儿孙,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世民,你也有份害我父亲,灭我家国,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可惜我无能,只得日日忍受着恶心,委身于你,图谋复仇。
“今日我复仇失败,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渊和李世民脸色铁青,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你这个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