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花深冬里结的红果,这些日子也像田野里的小獾们一样,感受到了沃沃早春即将到来的气息。
红果荚皮碎裂一地,小粒籽散落在地上,沿着屋前防护罩的箍圈铺了一条红的褐的细粉似的花种带,其间有几株小苗已然抽出了绿色的子叶。
商晏刚扫了圆冠树下的落叶,驱赶了小獾一大家子,一大步跨过奇异花带,免得踩着了红果荚皮、小籽儿和小绿苗。
野地车落地,它正好跑回自家大门口。
“夫人,您回来了。您辛苦了。”它欢喜地一躬腰,朝车里张望一眼,忍不住多嘴问道,“先生没有一起回来啊?”
商檀安几天前多次提及今天向绯缡借场地,商晏便记在芯里,今天先生要到夫人单位去上工,它想,先生夫人不是正好一路回来么。
“先生随后回来,你去准备晚餐,丰盛点。”
“哎。”商晏忙忙道,“先生早上走时吩咐,晚餐可以适当丰富点。考虑到先生和夫人都下班回来,我今天搭配了水果汁配沃沃大食堂订购的家庭简餐。”
吃大餐的流程时间不够哟。商晏忐忑地等着绯缡指示。
“嗯,可以。”
两位主人都说要吃好点,商晏立马起劲了。它快活地奔到后院,催培过的草玫瑰刚好盛开了三四朵,它将花儿连着小花苞苞一起干脆采了,插到花瓶中。
今年的第一束草玫瑰放到餐桌中央,又鲜活又美丽。
商檀安回家来,暮色已将后院和浣己河都染成一片灰,厨房点起了灯,灯光顺着门斜斜铺映到廊下云青石上,又照亮了中庭的一截路。
“绯缡。”他兴冲冲唤道,目光扫过餐桌,咦一声喜道,“早上走的时候,看见几个大的花苞,原来白天就开了,你采啦?”
“商晏采的。”绯缡朝他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再晚点才回来。你们从尾氏尾里回陆七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海区行走训练项目已经走过好几个海区了,训练后的总结流程做得很顺畅。”商檀安笑着坐下,视线越过草玫瑰的花梢,“干嘛不先吃,我晚回来你就先吃啊,等我会肚子饿。”
“不饿。”绯缡看着商檀安,显然是在等他说开饭。
“我们吃吧。今天商晏准备的晚餐看起来很好。”商檀安赞道。
商晏站在机器人料理区的老位置上,弯起了嘴角。
食物被它配得五颜六色的,又有最鲜艳的头茬花儿,映着灯光,好有食欲的一桌菜,两个主人都挺满意,它觉得今天的配餐工作实在做得太棒了。
“我们走了后,借的场地有没有哪里没规整好?”
“没有,你们收拾得很好。”
商檀安低笑着,抿了一口汤:“要是发现哪里不好,你尽管说,我叫我们那边的人再去帮你收拾。”
“没有不好。”
商晏看到它的女主人吃了一口食物,说话的声音就像山里的清泉,叮叮咚咚地好听,食物里的烟火气半点未沾。“罗机今天在本庞海行走训练的每一个环节都十分成功,祝贺你。”
“这是因为参与训练的是全罗望最好的罗机编队。”商檀安很谦逊,又带了点调侃。他话音落下,立刻想到蕲长恭今日也来了,且作为现场第二指挥,蕲长恭的罗机风鸣剑表现十分出彩。训练中,他的红果和风鸣剑经常在沟通指令。
商檀安瞅了瞅绯缡,怕她介意。
绯缡根本没有吐槽这点。“接下来其他海区的行走训练,想必会越来越顺利。”
“希望如此。”商檀安轻笑,“不过,行走训练的另一个主要目的是发现问题,问题出现越早,反而越好。”
“注意安全。”绯缡点点头。
接下来她几乎没有再说话,专注于吃晚餐。
餐具细碎的声音在厨房里响着,商檀安含笑也吃着,中途几次看向绯缡。
他想,罗机今天搅动了她的本庞海,比之罗机第一次出现在本庞海,惊涛骇浪里的紧张,今天风和日丽,所有编队的操作井然有序。也许她会很感兴趣聊聊罗机的技术和发展。
绯缡放下了餐具。
商檀安瞅瞅她,他还有小半盘食物。
商晏按之前的晚餐惯例,立即从灶台拿出了温着的养神茶,端给绯缡:“夫人,你的茶。”
“嗯。”
商檀安看了看绯缡,她慢慢地抿着茶。他低下头,迅速地大口吃饭。
三月,对工程策援部来说,也意义非凡。这表明罗望十六部中最年轻的部门成立了一周年。
从罗望四年到罗望五年,搭乘初岫号前来的大部分志愿劳工集中在这个部门,已经适应了罗望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他们的人数比罗望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加起来的护卫军官兵还多,也超过了第一批登陆的征召人数,现在这一群体已经能够承担除探索研发和安全防卫之外的几乎所有工程辅助作业。
负责领导搭建工程策援部的容太义将军对此十分满意。
在指挥部的会议上,容太义将军对工程策援部提出两项工作建议。
一是搞个最佳作业发布人的评选活动,回顾过去一个年度工程策援部和其他部门的友好合作情况,对各作业发布人表示感谢。
二是根据过去一个年度的综合表现,考察评定工程策援部门人员的素质等级,根据成员等级的合理搭配原则,可适当改编各作业小队,以更好地完成今后的策援作业。
“老大,我好了,你进去洗吧。”铁连走出洗漱间,听到俞白的床铺上响着低低的唱歌声。“又陶冶情操了?”他抓着头发挠,嘴里谑着。
“累死个人,听点轻松的。”俞白关了他的通讯器,从床上跳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该我了。”
“洗了舒服了。”铁连长长地舒着气,直接把自己栽到了床上,“累死个人呦。”
俞白笑着,转进了洗漱间。
他冲澡出来,铁连还四仰八叉躺着,一条腿搭拉在床沿,竟是懒得一点姿势都没有改变。通讯器里放出扑哧扑哧的嘈杂声,像是一群人在走动,马上又有一道清冷的呵斥声:“不合格,重来。”